钱媛因为这句“还来得及吗？”胸腔突然涌上一阵酸涩。
真的还来得及吗？在那么多失望堆积成山之后？
"钱小姐！"护士惊呼着去捡玻璃碎片，"您的手在发抖..."
是啊，怎么能不抖呢？钱媛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
这双手曾在无数个深夜里，为他整理过散落的文件；这双手记得他每件衬衫的尺码，知道他喝咖啡要加两块糖；
这双手...至今仍保留着触碰他时的记忆。
手机突然震动，陈教授的消息弹出：【丫头，实验室正式批下来了，按我说的在S市设分部。对了，李氏今早捐了三千万的设备，指名要你用那套量子模拟系统——这事你知情吗？】
钱媛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
她当然不知情。
就像她不知道李荣诚何时收藏了那枚书签，不知道他竟是她论文的匿名评审，更不知道...这个冷漠的丈夫现在应该如何面对...
手机再次震动，陈教授发来实验室平面图：【丫头，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又一条：【下周一先来看看设备？】
钱媛回复：【好的，下周一去看看。】
夜幕降临，医院的走廊渐渐安静。
钱媛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来到窗前。
月光下的梧桐树上，一只知更鸟正在筑巢，忙碌地衔来树枝和羽毛。
无意识的又去拿起书签，回过神时，她小心地将书签夹进病历本——不是珍藏的日记本，只是随手可弃的医疗记录。
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她自己都愣住：原来潜意识里，她仍在筑墙。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
钱媛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做康复训练。
右腕的淤青己经转黄，但被绳索勒出的伤痕依旧刺目。
就像那些婚姻中的伤痛，表面结痂，内里仍在化脓。
不知不觉中，她走出了病房，拐角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透过半开的应急通道门，她看见李荣诚正在楼梯间通话，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显然是匆忙赶回来的。
"...倪氏的股份全部抛售...对，立即执行。"他的声音冷硬如铁，"还有，查查霍夫曼和京华研究所的联系。"
钱媛正要退回病房，却听见他突然放柔的语气："奶奶...她今天喝药了吗？"
月光从楼梯间的气窗斜射进来，照亮他疲惫的眉眼。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正用手指抵着太阳穴，像个为家事烦恼的普通人。
"告诉她，媛媛恢复得很好。"他无意识地用上了童年称呼，"...不，还是别说了，免得她担心。"
钱媛的心脏猛地收缩。
原来他一首在向祖母汇报她的情况？就像...真正的家人那样？
李荣诚突然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她。
钱媛有种被抓包的尴尬，快速退回了自己的病房。
"还没睡？"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李荣诚手里拿着个保温盒。
他换了身休闲装，额角的绷带也拆了，露出结痂的伤口。
"奶奶让厨房熬的粥。"他将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地上己经收拾好的玻璃碎片，"你以前...很喜欢喝的。"
那是她在李家时，每次生病奶奶都会吩咐做的鸡茸粥。
钱媛鼻尖发酸，在李家，也只有奶奶会记得这些小事。
李荣诚走到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还记得我们婚礼那天，你摔碎的那个花瓶吗？"
钱媛怔住。
那是祖母最爱的古董花瓶，她在敬茶时不小心碰倒。
当时李荣诚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毛手毛脚"，让她愧疚了很久。
"其实，我有把碎片都收起来了。"他轻声说，"请故宫的修复师拼了三年。"
钱媛听后，不置可否，只说了句：“我要休息了！”
“行，喝完粥再睡吧！我先走了！”李荣诚知道这时候，不能逼得太急，他们之间需要时间去慢慢修复。
李荣诚刚坐进驾驶座，手机就亮了起来。
屏幕上"欧阳雳"三个字伴随着酒吧标志性的萨克斯铃声不断闪烁。
"喂？"他按下接听键，同时瞥了眼后视镜中医院的灯光。
钱媛病房的窗户还亮着，像黑夜中一盏温柔的星。
"老地方，现在。"欧阳雳的声音罕见地严肃，"我把清风也叫来了。"
半小时后，"琥珀"酒吧最隐蔽的卡座里，李荣诚盯着杯中晃动的威士忌。
冰块碰撞的声音让他想起钱媛手腕上叮当作响的医用腕带。
"我靠，到底怎么回事？"欧阳雳一把夺过他的酒杯，"晓珊被国安带走的消息己经传遍了，现在圈子里都在传你老婆是什么国家级人才？"
徐清风推了推金丝眼镜，冷淡的说："上个月倪家还放出风声，说你们年底就要订婚。"
李荣诚的指节在玻璃杯上收紧。
是啊，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娶倪晓珊。
徐清风此时提醒道：“钱媛向你提出离婚的。”
“我靠！真的假的...我错过什么了吗？”欧阳雳不可置信的大叫。
"钱媛半年前就提了离婚。"他声音干涩，"我前不久才知道。"
欧阳雳的酒杯重重砸在桌上："什么？！"
"半年前，她突然去M国那次，走的时候留给我，但我没看。"李荣诚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甚至...贴心放弃财产分割，也放弃小慈的抚养权。"
“哇噢！够狠，那是对你彻底死心了。”欧阳雳是懂得扎心的。
"等等，"徐清风更关心钱媛的情况，"所以这次峰会..."
"是倪晓珊出卖了钱媛的行程。"李荣诚平静的回答。
欧阳雳脸色变得难看："晓珊知道霍夫曼是干什么的吗？"
"她知道。"李荣诚继续补充，"她向霍夫曼指认，钱媛是聚源的核心技术人员。"
欧阳雳，突然倒吸一口气："你老婆真那么利害？不是因为楚旭宁和陈教授的帮衬？..."
"钱媛七年前就己经成为陈教授关门弟子。"李荣诚仰头饮尽杯中酒，"MIT当年给她全额奖学金，陈智慧亲自写的推荐信。"
卡座陷入诡异的沉默。
欧阳雳看徐清风一脸平静，“清风，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徐清风点头承认：“是，在徐氏与聚源达成合作之前，我偶然知道的。”
“靠！你也太不够朋友了，还瞒着我们。”欧阳雳疯狂吐槽。
转头看了眼李荣诚，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眼里闪烁的，是从未出现过的痛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