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前广场上立了一座圣女石像,是华城著名的地标之一。
连祁走在华西楼旁边,两人围着石像散步。
连祁沉吟道:“哥,我找到我生父了。”
华西楼怔了怔,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
连祁侧头观察他表情,了然。
他果然......早就知道常郡山的身份。
她能根据小姨提供的条件轻易找到的人,华西楼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找不到?
她问道:“你也知道他是谁,是么?”
华西楼默认。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连祁问他。
没待他回答,连祁替他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因为我的生父和生母,是一对师生。因为他们的年龄,差了二十多岁。你和外婆一样,怕我接受不了。”
华西楼脚步放缓,问她:“你什么时候知道他身份的?”
“大三那年。”连祁回答:“我主动和他接触了。”
大三?华西楼有些吃惊:“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和他接触?”
“没有见很多面。”连祁垂着眸,盯着圣女石像在地上打下的影子:
“那时候,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确定你知道他身份后,会不会更嫌弃我,所以......没和你说。”
华西楼转过头痛惜地看她。
连祁继续:“我留学需要钱,他答应给我五十万。”
“你留学的学费,用的是常郡山的?”
“嗯。”
连祁道:“你给我转的钱我没动,还往里面存了几万进去,我打算以后一起还你。”
华西楼沉默了几秒。
常郡山心思复杂,极其在意自已的名誉和形象。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答应给她五十万?
“他给你钱,有没有条件?”
“有。”连祁道:“条件是......不让我对外公示和他的关系。”
华西楼听着,眉头轻蹙。
果然......!
连祁眼神放空,落在令人晕眩的日光里,须臾转过来,凝视着面前的华西楼:
“在没有找到他之前,我一直幻想,或许他是个好人,或许他和连闻夏都有苦衷。”
“后来我找到了他,虽然在知道他身份后,第一反应是反胃,鄙夷他的所作所为,但我依旧......”
“依旧在心里幻想,或许他们是真爱,是真诚的忘年之恋,是因为世俗的偏见而迫不得已分开的。或许我......”
连祁有些说不下去,喉咙哽了下继续道:“或许我是他们带着希望生下的孩子。等他认出我的那一天,他会对我笑一笑,给我一个拥抱......”
“可最后......”连祁想起大三那年,华澜大学校园的那个夜晚,常郡山站在路灯下,淡漠地提出五十万让她出国的条件。
她眼里含了愤恨的泪光,一字一句咬牙低沉道:
“真相不过是一对被欲望驱使的狗男女!”
华西楼捏着她手臂把她身子转到自已面前,柔声安抚:“祁祁。”
连祁仰头看着他,目光流连在他脸上,掩饰不住情绪地倾述:
“哥,我以前觉得,小姨恨我,全是因为她人坏。但其实不是,她恨我,有很充足的理由。”
“因为连闻夏和常郡山。因为常郡山,道德败坏,罔为教师!还有连闻夏......”
连祁嗓音沉重,低声控诉:
“因为这对师生......在大学里,干出苟且龌龊的勾当,才有了我。因为我......我是他们苟且的产物......”
连祁话没说完,身体被人紧紧拥进怀里。
华西楼阻止她:“我不清楚他们当年的故事,但你,你不是谁的产物。”
连祁睁着眼,两道热泪从她眼底滑下。
她双手垂着,额头抵在华西楼胸口,从他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哥,你说连闻夏也是受害者,可事实上,她就是辜负了外婆,辜负了舅舅和小姨对她的期望!”
“她还......还不负责任地把我生下来,又抛弃掉。我是她拿来去和常郡山邀功的筹码,这就是我生下来的意义。”
华西楼捧起她的脸,低头凑近她,浅咖色的眸子在日光中闪烁,声音沉静有力:
“祁祁,我很感谢你的母亲把你生下来。”
“你生下来的意义需要你自已赋予,和其他任何人的目的没有关系。”
连祁听到阳光洒在他肩上的细碎声音,一股暖流窜进心间,鼻尖漫上酸意。
她头重新埋在华西楼身上,手圈住他腰,捏着他后腰的衬衫布料。
脸轻蹭,在他衬衫布料上拭掉剩余的泪痕。
她声音冷倔:“常郡山觉得我是他的耻辱,不让我回国,不让我的身份暴露给他们的孩子。”
她瞳孔闪出寒芒,生硬道:“可他们不知道,他也是我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