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楼沉吟着:“我家就是你家。”
“谢谢啊。”连祁埋着头,轻飘飘地给他道了谢,并不当真。
她趁他不注意,要把抽屉关上,华西楼站在她后面,问:“灯泡不换吗?”
连祁关抽屉的动作尬住。
“额,晚点换吧。”
“待会天该暗了。”华西楼伸手,连祁只得把抽屉里的灯泡拿出来给他。
华西楼站在椅子上,老式的屋檐矮小,他身材高,手臂没完全伸开。
连祁替他扶着椅子,从底下能看到他抬起的下巴,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颚线。
连祁发现他换了套衣服,早上的那件黑色外衣变成了灰色的毛呢长款大衣。
灯帽长久没有人打扫,四周都是灰尘。
华西楼问她拿了湿布,正要擦,稍一动作,灯帽上的几片破碎的边缘掉了下来,落在他头顶和肩上。
连祁有些窘迫,扯了扯他的衣角:“西楼哥,别擦了,换好灯泡就算了。”
华西楼嗯了声,却还是把那灯帽仔细擦干净。
他换好灯泡,从椅子上下来,没有吐槽这所房子的不愉快,只看着她,道:“祁祁,我在你新律所附近看中了一套房子。”
“你怎么知道我新律所地址?”连祁愣了愣。
华西楼坦白:“我向许芊芊打听的。”
连祁无奈地看了他眼。
许芊芊曾跟她说过这事。
从她和褚为谈恋爱到出国留学,这几年来,华西楼获取她消息唯一的途径,只有一个许芊芊。
这是一条非常辗转的途径,毕竟他和许芊芊不熟。
对方还是一个有男朋友的,比他年龄小很多的,妹妹的大学同学。
可他没有任何其他办法,连祁发朋友圈,大部分时间都屏蔽了他,也顺手屏蔽了钟言。
他不是个爱麻烦人的性格。对许芊芊基本就是一句非常礼貌的问候「许同学你好,祁祁最近还好吗?」
许芊芊觉得,华西楼不愧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哥哥。
“你刻意跟他疏离成这样,他还能数年如一日地这么关心你。”
“你能想到我每次回他消息都心惊胆战吗?哦不是,是小鹿乱撞。”
许芊芊故意怼到她面前开玩笑:“要不是我有男朋友,我就去追他!”
连祁捏着她的下巴,眯眼威胁:“你敢!”
“他这辈子,只能谈比我大的,不然......”
不然,连祁眸眼微光轻闪,她真的会恨他。
“那套房子很适合一个人住,我想你可以搬过去。你这小区安防系数不高,什么人都可以进来。”
华西楼拍了拍大衣上沾着的灰尘。
连祁笑道:“这是个旧小区,出入都是些爷爷奶奶,能有什么危险?”
“那也不安全。”
连祁还想回,头顶被他手浮过。
连祁抬眸,头微微僵住。
华西楼拍完自已衣服上的,手伸过来摘她发梢上掉落下来的一片灯帽碎片。
手指自然向下,还欲去捋她额鬓碎发上灰尘。
连祁侧脸避开。
她一把抹擦了下自已的头发,尴尬地呵呵了声:“没事。”
华西楼手放下,盯着她的外套袖口。
“袖子上是什么?”
连祁茫然抬起袖子,看到袖口一片咖啡渍。
她垂下袖口,语气支吾:“哦,我下午去咖啡馆见了个......客户,不小心沾了点咖啡渍。”
华西楼想起以前,她老爱在院子里玩,袖子总要沾点什么。
他回忆着,眼底含笑。
*
钟言好交友,给连祁办的接风宴,来的宾客大部分都是他自已社交圈内的人。
连祁并不怎么熟悉。
她坐在酒厅卡座,借着抿酒的间隙观察四周来往之人。
年轻男性虽多,但一个小时过去,除了几个天钥高层或者华西楼的熟人,没有人过来和她打招呼。
她瞄了眼坐在自已正对面,一言不发,淡漠喝酒的华西楼。
华西楼从容不迫地给自已倒酒,进室内后,外大衣脱了,里面是一套深蓝色西装。
他神色深沉,安静地坐在那儿,浑身气场却不经意地漫上了一层威慑力。
钟言今日邀请的这群宾客主要来自天钥,年轻的一批虽然都是海内外名牌高校出身,但基本是刚毕业入职的新人,自家董事长坐在面前,哪个敢上来搭话?
没过多久,钟言过来,从沙发后面拍了拍华西楼肩膀。
“西楼,我找你半天。你怎么坐外面喝?来来,我给你开了包厢。”
他绕过沙发,抢走华西楼的杯子,对他暗使了个眼色,要拉他起来。
华西楼眼睑阖动,抬眸看了眼连祁,起身去了包厢。
见华西楼终于走开了,连祁松了口气。
她把杯里的酒一骨碌喝完。
刚才华西楼坐在自已面前,她酒都喝得不尽兴。
一瓶酒见底,她起身去服务台续酒。
旁边坐过来一个年轻男人。
“你好。”男人酒杯歪斜过来。
连祁玻璃酒杯和他的轻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你好。”
“你是......华总的妹妹?”
连祁点头:“算是。”
“算是?”
“我的外婆和他奶奶,有一些关系。”
“哦,那叫远房亲戚。”男人笑着,伸手过来,自我介绍:“我叫纪骞,和你差不多,我是钟总的远房亲戚。我叫他小表叔。”
连祁和他握手,晃了晃松开。
她盯着他额前参差不齐的刘海。
纪骞有些不好意思地掀了把刘海,解释道:“家里小妹剪的,她最近看动画片,学着里面的人物捣鼓理发造型,前几天按着我脑袋几下就咔嚓成这样了......”
他无奈笑了声,虽是说着妹妹的调皮事,但语气里却明显地带了几分宠溺。
连祁道:“挺好的,很有......创意,像......”
她喝多了酒,人有点晕,凑过去盯着他的刘海。
猛然的接近让纪骞有些没反应过来,他顿在原地,屏住呼吸,好奇地等待她的下一句。
连祁意识在充满浆糊的脑袋里晃荡了一遍,最后伸出手指,悄声认真道:
“像......狗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