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的花园很漂亮。”
由衷地发出赞叹,艾里斯觉得自已此刻如坠梦境。
而这场梦境的主导者是她,他的玫瑰。
“谢谢您的赞美,只是很可惜,我一直培育不出黑巴克。我和丈夫为此头痛不已。”
“你已经结婚了吗?”
艾里斯觉得自已可能幻听了,呼吸都变得有些过于清浅。
可是血族的嗅觉与听觉从来都是最灵敏的。
“是的,我的丈夫前几天去为我采购花种,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自欺欺人的虚幻被它的构建者亲手打破,艾里斯垂下了眼眸。
他的玫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但那又如何,他想得到的东西就必须是他的。
一无所觉的莉莉安娜将温水喂给昏迷的小孩后,转身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了艾里斯。
“感谢您的帮助,他就由我来照顾就好,您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
隐晦的驱赶让艾里斯抿了抿唇,黑色碎发遮盖住男人晦涩的眼神。
他没有接过那杯水,而是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真是个怪人。”
艾里斯很生气,升腾的怒气让他无法在维持一直以来的冷静。
他想,他必须得离开了。
否则,他会忍不住伤害他的玫瑰。
最后看了眼莉莉安娜,光影浮动间,男人冰冷的蓝眸里倒映着那抹翻飞的纯白。
“我的玫瑰,下次见。”
回到克林顿庄园后,艾里斯来到了三楼的书房。
从成年开始,这是他第二次踏入这里。
他不喜欢读书,但亚利丝特尤其热衷于在这里消磨她那单调且索然无味的闲暇时光。
取出那本名为《血契》的书籍后,艾里斯若有所思地轻点了一下扉页。
这本书上记载着血族从诞生之初那些最强者研制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契约。
这些契约通过血液为引子,以下契者的能力为突破点,能够发挥出不同的威力。
完整版现在掌握在血盟手中,他手中的只能算是最简略的版本,但还是具有参考价值的。
在那张泛黄的纸面上被人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我们是上帝最精心的雕琢,是黑暗中最强大的王者。
艾里斯挑了挑眉,短暂停顿了一秒后,他翻开了下一页。
来到这里,艾里斯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有关人类与血族结契的方法。
作为被自然选择的捕食者与被捕食者,血族与人类生来就是对立的存在。
他无法克制自已对鲜血的渴望,那是他们刻在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反应。
就好比人类感到饥饿时必须摄取食物,物竞天择下,来自本能的反应是无法被轻易抑制克服的。
佛切斯特的玫瑰花期很短,但他希望属于他的玫瑰会永不凋零,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艾里斯的目光长久停留在某一页,气息有一瞬间的凝滞,他被上面的记载震慑到了。
【自我们诞生之初,就以吸食人类的鲜血而存活于世间。不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血族和人类都是天生的宿敌。可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然的敌对关系。】
【我致力于找到二者之间的平衡点,打破这种你死我活的局面。】
【但很可惜,在一次次失败中,我开始怀疑自已的坚持是否正确。】
【血腥、杀戮和暴力,恐惧、憎恨和反抗。】
【天生的宿敌,无解的悖论。】
艾里斯觉得自已的心此刻在不断下沉,淡淡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他甚至有些不敢翻开下一页了。
原来强大如他们,也有自已无能为力的事情。
凝了凝神,艾里斯眉头紧皱,他怎么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了。
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自已未免也太胆小了。
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毫不犹豫地翻开下一页,男人面容间隐隐浮现一丝龟裂与惊诧。
【虔诚的信徒需要神明,怯懦的灵魂不配得到眷顾。】
【我的族人们,你是否有勇气跟随自已的内心做一次选择呢?】
【那就请带着这份勇敢听完我和她的故事吧。】
【在我终于要结束那无聊的探索时,那个女孩儿毫无征兆地闯入了我的世界。】
【像一阵捉摸不透的风,与我短暂相交后,又回归于天际。
我无法定界我们之间的关系,既不是干净的朋友,也不是敞亮的爱人。
在我看来,世俗的关系并不能笼统地概括我与她。】
【我想,那是一种游离在亲情、友情和爱情之间的情感,单纯地希望她好。】
【那段看不到尽头的日子里,我学会了用酒精麻痹自已的神经。】
【20/4/560,我的朋友告诉我,思兰顿新开了一家酒馆,里面有个十分厉害的调酒师。抱着猎奇的心态,我来到了那里。】
【我清晰地记得,那里的环境是如何的让人望而却步。已经到了用脏乱差都不足以形容的地步。昏暗狭小的空间里,一群健硕大汉将里面挤得满满当当。】
【你永远也无法想象,那薄薄的一层布料下面长着多么茂盛的毛发,汗液蒸发后散发的体味都足以熏死一头牛了。】
【只一眼,我就知道自已被耍了。这样脏臭的环境,怎么可能会有厉害的调酒师自降身份选择来这里找罪受。
所以,我敢肯定,那只是一种吸引人流量的噱头罢了。】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点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正当我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酒馆旁边的那条暗巷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
【猎奇心理再次作祟,我隐匿了气息,悄无声息地躲在了暗处。
巷子里面的情况复杂且混乱,一个长得像白蠕虫的男人正在调戏一个女人。
他那的身体如同一堵厚实的墙硬生生堵在女人前进的道路上,嘴中骂骂咧咧说着油腻且恶心的浪词艳语。
因为光线被阻隔,我无法看清女人的表情,只听见了一声模糊的‘滚’。】
【心里那根弦被轻轻拨动,我有些好奇那个女人的长相。】
【所以,我打算好心帮帮那位可怜的女士,除掉那个碍事的玩意儿。】
【还没等我出手,面前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随之而来的是女人不屑的轻嗤:
‘听不懂人话的 SB’。
高跟鞋碾过男人膨胀的身体,听着他痛苦的哀嚎,女人收回腿后,扬长而去。】
【下意识地,我跟在了她的身后。
那晚的月色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亮的,亮到仅仅是匆匆一瞥,她的面容我已描摹百次。】
【直到跟着她再次进入酒馆,我才回过神自已刚刚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我,厄密尼诃,被一个女人迷了心智!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面对她,我毫无反抗能力。】
【甘愿被驱使,无所谓对错,只要她好就好。】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就是人类口中所说的‘一见钟情’。】
【我的视线牢牢黏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游刃有余地摆弄手中的酒瓶,明明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期而遇地,我们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那一刻,上帝在我耳边低语:在劫难逃。】
【我想,如果我有心跳的话,此刻一定所有人都能听见它雀跃的跳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