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车驾到林府时,林嘉玉正在换装。
她轻瞥了一眼侍女捧着的华丽衣裙,轻飘飘道:“听白,把那条月白色的裙子拿来,我穿那件。头饰也收起来,梳个寻常发髻,再点缀些素雅的珠花即可。”
“是。”
梳洗完毕,林嘉玉前往大厅拜别双亲。
林夫人看到女儿的那一刻,眼眶忍不住红了。
她的女儿本该穿着凤冠霞帔,欢欢喜喜地奔向属于自已的幸福和归宿。
如今却…却!
林夫人心如刀割,面上却强迫自已扬起笑脸。
林嘉玉自然注意到了母亲微红的眼眶,心里也泛起一丝悲伤和不舍,缓缓地跪在地上。
“如今女儿出阁,即将进宫。万望父亲母亲珍重身体,福寿绵长。”
说罢,林嘉玉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在听白的搀扶下起身。
林夫人看着自已看顾疼爱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转身离去,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咆哮。
嘉玉,玉儿,你别走,娘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啊!
林太傅的手紧紧握住桌沿,这个一向无所畏惧的男人,在此刻也是微红了眼眶。
不管林家人如何悲伤,在林嘉玉登上马车时,林府门口还是响起了象征欢乐和喜庆的鞭炮。
管家在向看热闹的百姓散发着喜糖和喜钱。场面欢乐无比。
“臣携林府上下恭送林才人。”
林太傅的声音透过人群和马车传进来时,两行清泪从林嘉玉的眼眶里滑落。
这不是林嘉玉第一次进宫,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座庄严肃穆的皇宫如此陌生。
车驾到兰清宫时,萧承嗣早已在那里等候了。
林嘉玉看着年轻帝王的背影,一步步走近,行着不熟练的妃嫔礼仪。
“参见皇上。”
帝王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行礼的人儿。
挥退下人,接着握住女子的皓腕,将人拉进自已的怀里。
林嘉玉惊呼出声。
萧承嗣低下头,鼻间萦绕着女孩的香气,声音低沉。
“穿那么素净,怎么不穿戴朕赐的衣物首饰?”
温热的气息拍打在脖颈间,男性的荷尔蒙瞬间包围着林嘉玉。这让一向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林嘉玉感到不适应,强忍住推开他的冲动,硬着头皮回答。
“我只是才人位份,不能逾矩。”
“呵。”萧承嗣轻笑一声。“这可不像你。”
林嘉玉:“身份变了,人自然也会变。”
萧承嗣眼眸幽深,“那你现在接受你的身份了吗?”
不等她回答,萧承嗣一把抱起林嘉玉,将人放在床榻上。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嘉玉,回答我,你现在接受你的身份了吗?”
林嘉玉进宫前看过画本子,也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尽管之前做了千万遍心理建设,但是当真正身临其境时,还是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恐慌。
尤其是面对那双充满的眼睛时,仿佛只要她给出回应,下一秒就会被拆吃入腹一般。
“我、我还没想好。”
少女弱弱的声音响起,让萧承嗣的眼神清明了一些,随即咬牙切齿道:“林嘉玉,你真是好样的。”
萧承嗣转身,拿起茶壶,咕嘟咕嘟地灌了好几口水。
“林嘉玉,既然你还没想好,朕就给你时间,慢慢想。”
萧承嗣走后,侍女鱼贯而入。
“才人,你怎么了?皇上怎么走了?”
按例,新人入宫的第一晚都要侍寝。皇上明明都进来了,怎么还走了?
皇上这一走,不知明天又会有什么闲言碎语,可怜她家小姐。
这样想着,听白对林嘉玉愈发心疼。
林嘉玉回过神,“走就走吧。”
许是认床,林嘉玉一直没有睡着。
“听白,这殿里燃的什么香?”
“是皇上派人送过来的安神香。”
“灭了吧,这香闻着头疼。”
听白灭了香,又把窗户开了一条缝,让香气散得快些。
听白:“才人……”
林嘉玉:“听白,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听白:“才人,今天车驾进宫时,我好像在人群里看到了庆王世子。”
“萧彦?”林嘉玉有些恍神。
听白嘟囔道:“如果不是进宫,您该是庆王世子妃,未来的庆王妃。总好过在深宫里熬着。”狗皇帝还对您不好。
后半句话,听白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腹诽。
“听白。以后这些话不要讲了。让人听到了,不过是徒生是非。”
“小姐,我只是替您感到不值。”
“值不值的,都已经是这种局面了。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话至此,林嘉玉已然没有了睡意。
“听白,陪我去外面吹吹风吧。”
“诶。”听白贴心地给林嘉玉披上外衣。兰清宫里的下人也被听白支开了。
林嘉玉坐在回廊处,抬头看着月亮,清冷柔和的月光像轻纱一般笼罩着大地。
林嘉玉一袭素衣,肤白胜雪,眉眼淡漠,气质出尘,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极了要飞升离去的仙子。
“听白,你说嫦娥一个人在月宫里生活,会不会很孤独?”
“孤独?我觉得不会啊。嫦娥有玉兔,就像小姐有我啊。”
听白双手捧在脸颊处,献宝似的蹲在林嘉玉面前。
林嘉玉轻勾嘴唇,摸了摸听白的头。
“傻丫头,以后你是会嫁人的。怎么可能一辈子在我身边。”
听白把头伏在林嘉玉膝上。
“小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林府是我的家,您不仅是我的主子,更是我的家人。这辈子我就认定小姐了。我哪里都不去,就陪在小姐身边。”
林嘉玉抚着她的头发。一时之间,主仆二人谁也没说话。
林府。
林夫人也是一夜难眠。
“不知道玉儿在宫里怎么样了,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林太傅有些无奈,“玉儿长大了,况且,听白也在旁伺候呢。”
林夫人横了林太傅一眼。
“你懂什么,玉儿这是第一次离开我身边,你叫我怎么不担心?”
庆王府。
萧彦在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桌上,地上都是空酒坛。
他醉倒在地上,嘴里不断念叨着林嘉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