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会的包间里黑沉沉的,挂在天花板上的灯光晦暗无比,昏黄的灯光使整个空间变得朦胧暧昧。潘力言的食指敲打着光洁的桌面,旁边是一瓶空了的红酒瓶,另一旁的高脚杯里还残余了一些猩红的液体。
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但令人欣慰的是,他没有白等。
那个女人终于来了。大波浪卷,黑色包臀裙还有红底高跟鞋,就像他几年前看到的一样。他不由得坐正了身体,松了松箍在脖子上的领带。不可以让自己显得很急躁,他已经——至少在她面前——不是个毛头小子了。
“女人总是没有时间观念。”他佯作不耐烦的样子边看手表边说。
费娜有些拘谨的抿了抿嘴唇说:“抱歉,有些事情耽误了。”
“没关系,我对女人可是很大度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包间里的空调开的有点足,他居然觉得有些燥热,他拉了拉领口,不太敢与费娜对视。尤其是她那娇艳柔软像果冻似的嘴唇。但他是谁?他是潘力言,他可不是他父亲那样急不可耐的老色鬼,他的耐性很足可以慢慢周旋。他仰头干了高脚杯中剩余的红酒,拍了拍身旁的座位说:“过来坐吧。”
费娜明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乖乖的走过去坐下。一坐下,潘力言就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他对香水蛮有见解的,一闻就能猜出这是ysl黑鸦片系列,甜到令人上瘾。
面上稳一匹,内心慌如狗。说的就是此时的潘力言,他再怎么会装大以巴狼,手指敲打桌面的频率就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但好在费娜没有看出来。潘力言感觉的出来,她紧张极了。
说到底费娜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罢了。与一个不甚了解而且极度危险的男人共处一室,她一做不到丰苓的胸有成竹手到擒来的自信,也没有祁果披着狼皮的羊的冷静的演技,她是会慌得。而且这个男人离她那么近,他的呼吸仿佛近在耳边。
“不去找你的欧——不对,欧阳锦平了吗?”
费娜冷漠的眼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我放弃了。”
潘力言惊讶的瞳孔略微放大,问:“为什么呢?”
“我……不想在被他利用下去了。”这实在是令她难以启齿的回答,潘力言貌似听到了她微微磨牙的声音。他又想起了前不久在某个晚宴上看到的欧阳锦平身边站着的小巧女孩子,好像是叫乔榛来着……
“可是……我听说他已经跟那个叫乔榛的分手了。”
“这难道就能否认他利用我的事实吗?而且……”
“而且?”潘力言侧耳倾听。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费娜有些恼羞成怒的皱起眉,双脚不由自主的多了两下地板以示不满,“总之我已经不欠他的了!我不想做他的商业间谍、他的情fu、他的傀儡了!我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是……这句话的真实成分有多少呢?潘力言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桌面思考着这个问题。感情上他可以完全相信费娜,但是理智上不行。万一费娜若是有鬼,他岂不是要满盘皆输?
费娜看向潘力言:“你不相信我吗?”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潘力言苦恼的把头扭向一侧,那样可怜的表情会影响他判断力的啊。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我现在只能算是‘摄政’,最终决定权还在我爸爸手里。”
“那……”
“明天我带你去找他。”潘力言实在管不住自己的手了,伸手挽了一缕她的秀发。发梢缠在他的指尖上然后慢慢滑落,柔顺的手感和掀起的香风让人陶醉。他霍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叫到:“来人。”
一个干练的女子出现的门口说:“少爷,有什么吩咐?”
“给费娜小姐找个房间安顿下去。”
“是。”
潘力言对费娜一笑:“明天见。”
门重新关上了,整个房间又回归寂静,与之前不同的是多了一丝隐隐约约的香甜气息。他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领带苦恼的想,今晚,可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
紫莲山是柳杰市内不甚出名的小山岭,位于柳杰市正北部。整个云港省的发展重点在云城极其周边城市,柳杰市是属于发展比较晚的城市了。位于北部的紫莲山更是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方。能想起这个地方,一部分还得归功于前几年城市人开始养生追求起了原生态环境的缘故。
从去年开始,紫莲山项目正式审批通过。山内村民的搬迁工作陆续展开,但是由于拆迁款问题工程一拖再拖,直到把陆彧铭搬来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潘力言扶着穿着高跟鞋的费娜走在瓦砾堆上,慢悠悠的说:“倒不是纯粹的钱的问题,我自以为我们给的价格不算低,关键是那些村民坐地起价就太过分了。而且,陆彧铭来的时候不是只带着钱来的,他可是带了一个保镖队……”
费娜第一次听这种幕后故事,一阵一阵的惊呼,“说的也是。我就说他怎么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哈哈……他已经快把他父亲拍死在沙滩上了。就在那边,再坚持一会。需要帮忙吗?”
“谢谢”,费娜费力的把高跟鞋的鞋跟从砖块缝隙之间出:“但是不用了。”
……
“爸——”
站在高处观察工程施工进程潘勇达在听到儿子呼唤以后,惊喜的笑了。那笑容展现在那肥头大耳的脸上可以说是有些惊悚,却少了些平常的猥琐劲,看上去随和了很多。一直站在旁边汇报的工地工头不由得因此松了口气。他看着下方越走越近的身材匀称的青年人,又看了看面前否头大耳将军肚的中年人不由得纳闷:这小青年的亲妈得长的多俊俏才能把他爹那糟糕的基因给压下去?
潘勇达一直想让学建筑的儿子到工地上来巡视一番提一些建议,但是由于最近公司真的很忙这个想法一直未实现。现在机会来了,他有些迫不及待了:“上来儿子!快看看,这里是不是因该建一个人工湖?”
这么陡的地方建什么人工湖?潘力言从未如此嫌弃过自己的父亲,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说出这么不经过大脑的活真是把他脸都丢尽了。因此,他的口气也不怎么好了:“爸,我不方便上去,还是你下来吧。”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潘勇达还是捧着圆滚滚的身材像一颗皮球一样跳下瓦砾堆。他家儿子打小娇生惯养不愿意爬这些脏兮兮的玩意很正常。但是这孩子一点也不替他老爸着想,他毕竟年纪大了,动几下就会气喘吁吁……等等,儿子身后的那个女人是谁?
看到父亲一直在注视着费娜,潘力言就像先介绍一下。但是潘勇达却激动了起来:“你不是那谁的女人吗??你,你,你接近我儿子有什么目的?!”
费娜愣了愣不知从何说起。
潘力言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框说:“费娜现在是我们的人。”
潘勇达的小眼睛眯缝了起来:“用什么可以证明?”
“陆臣功要报复你们,准确的说他已经这么做了。”
“陆臣功?”潘勇达想起了那个满肚子坏水的男人就恨得牙痒痒。他为了吓死自己的哥哥跟自己嫂子在一起就差点把他们一块拖下水的家伙就应该在监狱里烂掉!“陆彧铭竟然没有让他这个二叔去死吗?”
费娜说:“陆彧铭……不,应该是陆臣东大概从很早之前就怀疑他弟弟与你们有纠葛了……”
潘勇达听着狠狠地磨着后槽牙:老不死的——
“所以陆彧铭才使了点手段,没有判陆臣功死刑。而且……”
“而且还把陆臣功藏了起来唯恐我们发现。”
“是的。”
潘勇达睁开了双眼,很难想象藏在两片之间的棕色瞳仁也可以如此狠厉,“那你知道陆臣功现在在哪吗?”
“柳杰市第一监狱——二所。”
二所……
柳杰市第一监狱是整个云港省最大的监狱,里面也是最复杂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在第一监狱院内的角落还有一个小号的监狱,名叫二所。用于关犯人禁闭,秘密犯人提审,还有很多十分恶劣的精神病犯人。他死都不会想到,陆臣功会被陆彧铭秘密安排在那里。
那里安全系数最高,保密度最高,也是最难熬的地方,堪称地狱。
“真狠啊,这个侄子。”潘力言惊叹道。
“是啊是啊……”潘勇达的皮鞋恼火的踢着瓦砾,“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呢!”
“那我很抱歉。”
潘勇达很想踹费娜一脚,但儿子看着他还真不敢动,只能把火气咽下去。潘力言说:“爸,总比大难临头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呐。”
潘勇达深以为然,但是他百分十六十以上全是脂肪的大脑实在不灵光便问儿子:“你觉得该怎么办?”
“跟上面商量商量。弃,卒,保,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