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为在波特兰发生的事医院大发慈悲给祁果放了一个多月的假,苏芊和她的家人及部下十分的好客随和,刘家庄园的环境也是十分优美,但是因为她闲不住的性格还是十分渴望工作环境,而且每天会吃等死的日子让她十分具有负罪感。
是的,负罪感。
周一,陆彧铭和苏芊去造船厂做最后的指挥工作——目测这样的工作还会持续三天。士兵的操练声在封闭的房间内也可以清晰地听到——她似乎听到了教官们骂娘的声音,他们的训练永远不会结束。庄园的孩子们也开始上学了,黝黑发亮的皮肤说着字正腔圆的汉语违和感十足。张莘莼在给她换过药以后就和另一个“亚马逊人”队医塔玛拉外出采购药品和器械。(注:亚马逊人是希腊神话中一个纯女性部落。亚马逊女战士与附近部落的男配,生下男孩扔掉,生下女孩带回部落抚养。已在战争中杀死男人为荣。)更不用说那些长年辛苦劳动的仆人们。
而祁果就只有在房间里打《文明6》的份。
陆彧铭下了班,兴高采烈的闯进祁果的房间里说:“宝贝儿!今天过得好吗?”
“不好。六的奇观都是垃圾。”
陆彧铭坐在她背后,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说:“不是还有个巨石阵吗?”
祁果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锤点别的……算了,不玩了。”她暴躁的丢掉鼠标退回桌面,陆彧铭笑嘻嘻的抱住她说,“你不会一天都在玩吧。”
“是啊。我把四五六都下了一遍,脖子都要断了。”
“那我给揉揉。”陆彧铭边揉边哼着小曲。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曲子富有十足的埃及风味,祁果仿佛看见了穿着华贵性感服饰的埃及艳后在她的房间里舞蹈。陆彧铭的话很快打破了这一幻想,“果果我跟你说你这样无聊的日子很快就会告一段落了。”
祁果并不想理他:“貌似你前天就是这么说的。”
“有吗?”
“当然。”
“这次是真的,比钻石还真。”陆彧铭敢打包票。
“希望吧。”祁果叹了口气,翻开steam列表去找新游戏。
陆彧铭这回确实没胡扯,三天后他们就打包东西准备回去了。同时准备启程的还有丰苓。
当天苏芊带着一行人给他们送别。浩浩荡荡的,仿佛他们不是要回家而是去远征。苏芊苦着脸说:“你们走了我家又没人了。”
丰苓指着苏芊身后的大部队:“所以你身后的都是鬼吗?”
苏芊嫌弃得一挥手:“男的不算。”
祁果说:“张莘莼医生不是女的吗?”
“她只是生理上是而已。”
张莘莼额头上的青筋凸起,磨着牙邪笑:“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个女人有问题吗?”
“那你就是吗?!别以为你长了一副好皮相就是个女人了!”
这个时候陆彧铭已经把他和祁果的箱子放在了车厢里,他拉着祁果上了车。丰苓也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扔进车厢,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丰苓落下车窗,对外面争吵落败的苏芊说:“你先吵着,我们就先走了。”
“你这个混蛋啊……”苏芊被气笑了,对着车子里的三位敬了个礼,“一轮顺风,有空常来玩。我去找你们也行。”
陆彧铭探出来脑袋:“我得说没见到刘初岚蛮遗憾的。”
说起这个苏芊也露出苦恼的神色:“他说他也很想和你切磋一下斯诺克的。可惜他现在在澳洲。有机会的吧。”
陆彧铭思索了一番,“那就随缘吧。”说罢摇起车窗。
由于目的地不同,他们在机场就不得不与丰苓告别。祁果却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信,她看着丰苓,不明所以。后者把手机收了起来说:“那是我的号码。如果有麻烦请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认识你。”她伸出手。
祁果有些慌乱的握住她的手,略带紧张的说:“啊……谢谢。我也是。”
然后便分道扬镳。
祁果扣上安全带,嘴里嘟嘟囔囔的:“真是一群奇怪的人啊。”
“哪里奇怪了?”
“就是觉得他们很神奇。”祁果摇头晃脑的解释道,“自从我认识你以后见到过的所有人都很神奇。他们都是很有故事的人呐!单苏芊一个人的故事就能写一部长篇小说。”
“不止,还有前传和后传。”陆彧铭从推车上拿来一杯咖啡对祁果说,“要茶还是果汁?”
“橙汁,谢谢。跟他们一比我简直平凡的不得了。”
“但是他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你也想吗?”
“不。”祁果拒绝的斩钉截铁。毫无疑问她就是叶公好龙。事实上她单单想起苏芊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蛇形疤痕就已经怂了。成功就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有些代价祁果真的付不起。
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私心的普通人,一个怕死的普通人,一个不甘示弱的普通人。
……
机场出口围了很多接机的人。呜呜泱泱的混成一片,分不清谁是谁。陆彧铭长得高,而且眼很尖,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说:“那个穿红裙子的是不是你妈?”
可惜祁果被淹没在人海里什么也看不到。陆彧铭思考了一番,弯腰双手把她托了起来。祁果吓了一跳,但是这个做法的效果十分明显,祁果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红裙子的沛荣。她大力的朝她们挥了挥手。
陆彧铭举着她问:“那你母亲旁边那个老太太是谁?”
“老太太?”祁果定睛一看,还真有一个略微佝偻的老太太,她的脸一瘪,说,“那是我姥姥。”
陆彧铭看不到祁果为难的表情所以是十分雀跃的。只是他没有事先带礼物会不会不太礼貌?“果果?那我该叫她什么呢?跟着你叫姥姥行吗?”他说着把祁果放下来,然后就看到了她苦兮兮的一张脸,诧异道,“怎么了?”
祁果看着陆彧铭有些凌乱的衣领便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说,“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我姥姥……怎么说,挺麻烦的一个人。”
“怎么个麻烦法?”陆彧铭没有祖父母,自然也不知道如何跟他们相处。祁果这么一说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额……这么说吧。我姥姥独居,我妈每次回去都会被她气回来。”
“为什么啊?”
“她老人家说脾气不好,而且任性,还玻璃心,小心眼,长舌头……”
陆彧铭开始发憷了。祁果一看他那个样子知道自己说过头了,连忙道:“面对你就不一定了。她对小辈还是很和蔼的。平常心,平常心就好!”
祁姥姥仰起头,眯了眯老花的眼睛打量了陆彧铭一番,满意的对身后的女儿点点头:“这小伙子长得挺高,长得也蛮清秀,不错不错!”
祁果小声对陆彧铭说:“我姥姥和我妈都喜欢个高清秀的男孩。”
陆彧铭说:“我很清秀吗?”
“当然,你多细皮嫩肉。”
陆彧铭揪着自己的腮帮子发愣。
“小陆啊……”
“哎。”陆彧铭连忙走过去,由于祁姥姥个子比较爱,他不得不弓着腰跟她说话。让一个老人家仰着头看她总归是不礼貌的。但是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的语言和动作活像慈禧老佛爷身边的李莲英,十分的谄媚,然而想改的时候却改不回来了。便想着,罢了罢了,反正也确实是一个老太君。
祁果有点看不下去,但是祁姥姥很吃这一套。她不住的赞叹道:“真是一个有礼貌的男孩子。在家里一定很孝顺吧?”
“额……”陆彧铭楞了一下,他在思考如何跟祁姥姥说自己家里的事。祁果先他一步伏在姥姥耳边低语。祁姥姥恍然大悟:“我老婆子不会说话,你别在意啊。”
“不在意,不在意。”
“我们家小果也没了爹,你们凑一起正好。”
陆彧铭干笑着:“我觉得也是。”
祁果想扶额,压低声音对他们说:“姥姥您小点声,我罗叔去开车去了,马上回来。您别让他听见。”
“听见有怎么了,他又不是你亲爹。我跟你说我一直都看不上那个姓罗的,还带着俩孩子,让你亲妈去给人家当后妈!”
“行了。人家家里条件好。而且罗叔的两个子女对我妈挺尊敬的,况且时常也见不到面。再说,我妈再婚跟您有什么关系。您该吃吃该喝喝就行了,管这闲事干嘛?”
“那是我闺女!你亲妈!我不管行吗?”
“得得得,我不跟您吵。咱走吧。”此话一出,祁姥姥走的比谁都快。陆彧铭跟在后面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你姥姥挺好的。”
祁果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深吸了一口气,“你以后就不会这么说了。”
被祁果这么一说陆彧铭心里又没底了,“希望,我不会被打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