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基地门口的还有一辆车,几个士兵从车上压了几个人下来——四个女人,其中一个看皮肤颜色应该是华人。祁果心中五味杂陈。阿德南在旁边调侃:“你们的运气真糟糕。”
祁果闭眼运气,好让自己的眼神不那么凶恶,但是脸颊上不断抽搐的肌肉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如果可以他真想咬死这个男人,当着他部下的面撕掉他的皮肉好让他们知道伤害她同胞的下场!
不得不说祁果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哪怕不认识对方她也依然把那些黑头发黄皮肤相同国籍的人认做自己人。那个女人是被推下车的,从高高的车厢里摔下来,脸埋在黄沙里。她痛苦的抬起头吐了几口沙子,被人拉着领子提起来。祁果不能指望他们优待俘虏至少留他们一命。
“他们要被送去哪?”
阿德南冷冷的说:“监狱。”
祁果皱了皱眉,在她看来那只能算是非法拘禁。
阿德南看了她一眼说:“不要想了,你救不了他们。先顾好你自己吧。”
这一点祁果比谁都明白,她现在就如同一只蚂蚁,阿德南随时可以捏死她。这种感觉让祁果的胃部剧烈翻滚,她快要吐了。
虞娇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尤其是从车厢里摔下来的时候。黄沙灌进她的口鼻,一阵剧烈的窒息感过后她剧烈的咳嗽起来。黄沙混着口水和鼻涕掉了一地,口鼻中满是甜腥的血腥味。她不断用牙齿黎着舌头,企图把上面沙子的碎末刮掉,但无济于事。牙齿没摩擦一下都会有恶心的颗粒感。这种糟糕的感觉刺激着她的泪腺,眼泪几乎快要从眼眶中溢出来。
那些人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或者说他们等到她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了。它们像提起野猫子一样提着她的西装后领把她从地面提起来。
她捂着被领口狠狠勒过一遍的脖子剧烈地咳嗽着,大团大团的眼泪从眼眶里挤出来。在泪眼朦胧中,她不自觉地朝西边的高地看去。那里也有一个小车队,一个穿着叛军军服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他们都穿着略有污渍的白衣服。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正冷眼看向这里,虞娇觉得那眼神中有怜悯还有无奈。
她没能再多看几眼就被人押走了。她没来由的觉得那个女人靠得住,她想去找她,但是她觉得这只能是奢望。
包括她在内的四个女人被带到所谓的监狱。那里漆黑一遍,伸手不见五指,站在门口都能闻到腐败的腥臭味。虞娇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她不想到里面去,那里是地狱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没有人在乎她在想什么。不愿意走?好办。一个男人抓扎她的腰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女人走近监狱,然后两手一扔想扔垃圾一样将两个女人扔在地上。
一个女人头朝下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虞娇侧身倒在地上,她费力的转过身来,手放在湿滑黏腻的地面上,上面散发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腥臭味。虞娇不敢想象地面上的是什么,她只想快点爬起来。但是外面的男人已经邪笑起来,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桀桀的笑着,伸出了他们黝黑的手。黑暗中他们的眼睛似乎散发着绿光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虞娇目眦欲裂,一边磨蹭着向后退一边大喊:“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离我远点!”
她身边的同事似乎听懂了他们说的话惊恐的抓着虞娇的西装外套,瑟瑟发抖。
虞娇似乎闻到了男人口中散发的浓郁口臭,她的胃中一阵翻滚随即趴到地上干呕起来。
两个男人纷纷楞了一下,抬起宽厚的手掌,恼羞成怒的给了虞娇一个耳光。虞娇被扇的眼冒金星,脑仁像是在颅骨中晃荡了一番,她无力地趴在地上感受到有几只手在拉扯她的衣服。她眼睛认命的紧闭。
爸爸妈妈女儿怕是见不到你们了——
刹那间他们胸口上的对讲机撕拉了一声。歹徒们纷纷愣住了,他们直起身想弄懂出了什么事。不一会就有人跑过来说了些什么。他们神色紧张起来,飞也似地跑了出去。最后一个还不忘锁上牢门。
虞娇四个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她们就此躲过了一劫。虞娇崩溃的大哭起来,哭号声回荡在监狱深处。
祁果觉得自己很幸运,她亲眼见了一次叛军基地中的军事刑罚。
先前的行动全是阿德南一手策划和执行的,并且是亲自执行,并且只带了几个亲信——即随身的两个副官。阿德南的父亲,叛军总司令白哈艾丁·哈萨木·拜克尔把阿德南骂的狗血喷头。大意猜都可以猜到,无非是你知道你爹我有多担心吗?!你知道你的母亲整天夜不能寐吗?!为什么没事去作死?!你的哥哥呢?他为什么不阻拦你?!顺带又把他的大哥恨批了一顿,还抽了两巴掌。
祁果站在墙角努力缩小存在感,但白哈艾丁还是看到了她。这个中年男人庞大的身影逐渐笼罩了她。他有着阿拉伯人独特的络腮胡子和浓黑的眉毛,往祁果面前一站脸上一片阴影。
白哈艾丁说:“就是你救了我儿子?”
他用的是法语。浓郁的阿拉伯沙漠味比他的儿子严重多了,似乎每说一个词就会吐出几粒沙子。祁果依旧保持着面瘫脸,其实心里早已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她说:“如您所见,我只是一个护士罢了。我旁边的先生才是拯救您儿子的英雄。”
祁果说这话来丝毫不打磕绊,一般人全然看不出她其实是一个有轻微社交恐惧症的人。崔风华的心中宛如角马大迁徙,不住地问候祁果的十八代祖宗。他一紧张,法语变得九曲十八弯,好不容易才扭向正规,他苦笑着说:“我只是近了一些绵薄之力而已。哈哈……”
事实上,祁果的谦逊与镇定取悦了这位就在高位的司令大人。来到这里的外来女人不是哭好就是发抖,哪一个不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像是大量稀世珍宝一样观察着祁果。就在祁果快要破功的时候,警卫来报,两位副官带到!
阿德南的两位副官分别叫哈迪和哈格,是两兄弟。
白哈艾丁竖起眉毛,厉声道:“把他们两个带去操场,通知军法处!”
阿德南急了,他说,他们只是执行他的命令……
可他的大哥说:把少爷至于为难之地就是罪该万死。说着派人把哈迪哈格压了下去。那两兄弟自始至终非常沉默,给人一种大不了一死的豪迈感。
刑罚是七十军棍。阿德南也算是个好上司,愣是给减了十棍。在祁果面前八十军棍跟二十军棍的效果是一样的,反正都是要死的。不过这些常年在沙漠地区训练的武装分子抗挨打能力应该比一般人强很多。
军棍只是说着硬气,说白了就是廷杖,文雅点叫一丈红。行刑的人可不像宫里当差的或者太监,他们不会手下留情。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祁果隔着老远都可以听见木棍击打发出的扑扑声。行刑过程中,两个人甚至没有大声喊叫,只能听见几声痛急的闷哼。如果祁果不是被抓来的他甚至会赞他们一声纯爷们,可惜她把不得那两个人被打死。因为他不会忘掉阿里卡村落的惨案,那些惨死的村民、护理部主任还有满脸惊惧的同志们……
整个刑罚过程是公开的,基地里——除了通讯员、站岗放哨和外出执行任务的基本都在这里了。也是为了保证公正,以防有人以权谋私。
刑罚结束后,阿德南叫了他的两名部下把哈迪哈格抬走。同时叫祁果崔风华治伤。
祁果感到奇怪,这里就没有自己的医生吗?干嘛找他们两个?
阿德南的说法是,他不信任他们。他说这里的医生都属于大哥的管辖,鬼知道他会做什么手脚。大哥阿西木的母亲早亡,他打小就怨恨父亲以及阿德南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再加上父亲的偏心阿西木恨不得他们早日下地狱。
阿德南和母亲一样非常忌惮这位长子。母亲拉维耶身为白哈艾丁第二位妻子无数次扼腕为什么不早一些生出阿德南,有了阿德南这几个儿子,哪还有阿西木的存在意义。
这种错综复杂的豪门宅斗祁果听了头大。她不由庆幸投胎是门技术活,她没心没肺活着的时候,阿德南在与哥哥以及长母勾心斗角。祁果唏嘘的摇摇头。低头专注于哈迪青紫的屁股。
阿德南对祁果说:“你是如何做到如此镇定的直视男人的屁股的?”
祁果拿着酒精棉球按在哈迪的上,可能是劲使大了,后者痛的躬起了腰。祁果道了声抱歉,松了松手然后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护士的日常工作是什么。”
“哦?是什么?”
“插尿管,备皮,灌肠。你自己感受一下,哪个不比屁股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