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果把昨晚遇见阿尔文的事告诉了陆彧铭。但有意的略过了阿尔文强吻了她的那一节,因为陆彧铭听了肯定会气疯的。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或许只是打个招呼?”
“应该不可能。”陆彧铭说,“现在伊森纳兄弟属于刘家,他没不可能随意单独行动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能出来闲逛一定是刘家指示的?”
“可以这么说。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陆彧铭打给了自己的秘书让他确认一下刘家人是不是回国了,不然阿尔文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然后他从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号码对祁果说:“这是刘家小妹的电话,你记一下,在遇到他就拨这个号码。”
“刘家人会来救我吗?”
“不,他会被吓跑的。”
幸运的是这个号码祁果一直没有机会用上。时间长了差不多就把这事给忘了。
她依然在医院里上班。她觉得内科是最容易的抑郁症的科室,很多时候病人不是痊愈出院而是好转出院,以老年人居多,但挂水这一样工作就能跑死你。这天送来了一个脑栓塞病人,来的时候轻微面瘫,四肢无力,反应慢,不算太大问题,就是精神状态不太好。祁果被分为责任护士。
看病历这老太太七十三岁了竟然除了一点点小血栓之外没什么毛病,实在令人羡慕。她想起自己糖尿病二十余年的姥姥,什么都忌讳着不说,天天打胰岛素。而她奶奶有高血压,活生生的药罐子,腿脚不好还天天去看人推销买保健品吃。
祁果惆怅的推着治疗车进了杨老太的病房,发现洗手间里有人在洗衣服。她往里一看,老太太的病床中间湿了一大片,老人家正急火火地拾掇着,往下一看老人裤子还没穿呢。
祁果赶紧放下治疗车喊了几个人帮着整理床铺,对杨老太喊:“唉,您不用收拾让她们来就行了!”
几个护工一块拿走了杨老太手里的床单、拆下被罩,撤下单子卷吧卷吧就要拿走。杨老太急忙拦住他们说:“我,我帮你们洗洗吧……”
祁果摇摇头说:“您坐着吧,他们还得拿去消毒换新床单呢。”
杨老太一听也不忙活了,一个人委屈巴巴的坐床边叹气。祁果一愣,他说错什么了,怎么突然低落起来了?
这时一个男人从洗手间里出来,手里拿着刚洗完的裤子说:“姥姥,人家没嫌你脏。医院里的所有为一次性用品都是要拿去消毒的。”他说完对祁果问道,“请问衣服晒哪啊?”
“出门右拐对面倒数第二个房间有烘干机,还有消毒功能。”
“ok,谢了。”他一看就是一个特别开朗的男人,穿着文化衫,头发弄得很随性,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却不轻浮。他小声地对祁果说,“我姥姥她老人家就是自尊心比较强,这么大年纪了尿床老脸过不去。您别在意,多担待点。”
说完他就哼着歌给老人烘干裤子去了。
护工很快就回来了,重新套上被罩铺上单子和床单,又稍加整理了一下,祁果就扶着老人躺下。祁果一边挂输液袋一边说:“这空调温度您觉得怎么样?冷的话就给您调高点。”
“不用不用,这样正好。麻烦你了姑娘。”
“不麻烦。本职工作嘛。”祁果拔开针帽,弹了弹输液管道里比较明显的气泡,“把手伸出来吧。”
祁果握住那只黝黑遍布老年斑的手,最直观的感受就像是握住了一截包被软皮的的粗糙树枝。老人家的手心里遍布着因为长期干农活而留下的茧子,还有很多细小的疤痕。这样的手血管是很好找的,因为都在体表突出着,只是它们往往很脆,一不小心针头就会从另一侧的血管壁突出去。经常会多次鼓针,非常麻烦。
杨老太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在三次进针未果之后祁果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杨老太拿着卫生纸边擦边说:“别急别急慢慢来,老太太我皮糙肉厚不怕扎。”说着她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微微发黄的牙。
这个时候老太太的外孙子回来了,他拉了个椅子坐过来对老人家说:“我哥他们待会就来,他们买了吃的,今个中午咱们就在这凑活吃吧。哟,还没打上呢?”
“我血管难弄。”
傻子都能听出老人家在维护她,这弄得祁果反而更加急躁。老人的外孙子是个有眼力见的,他说:“你别急,我姥姥这手少说得扎四五回。没事的。”说着,对姥姥嘿嘿一笑。祁果觉得这样还真不行,天天扎针还不得累死,她说了一声“稍等”就去找值班护士长了。
再回来的时候祁果拿了留置针头,这回也算是人品的问题,在肘窝一击必中。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行了,以后也不用麻烦了。如果有什么心跳加快,呼吸异常之类的事就按呼叫器找我。”
“我了解。”男人叫住她说“对了,你怎么称呼?”
“我姓祁,叫祁果。您呢?”
“刘初海。”
“哦……刘先生……你姓刘?”
“怎么了?”
祁果一愣,连忙摆摆手:“没什么,只是最近跟姓刘的比较有缘。我先走了,有事叫我。”
中午,祁果值班没有回家,准备泡包方便面垫垫。她这么想着呢,沙灵就已经开吃了。她边吃边感叹:“你瞅瞅,同样的病情,五十二床的老大爷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吃面条。六十一床的老太太(就是杨老太)三个孙子一个孙女排着队伺候,买各种好吃的,尿了床还给洗裤子。人比人九十七死人呐。”
“那五十二床是没儿女吗?”
“有,也是四个儿女,第二天就走了。”
“说不定是工作忙呢?”
“谁能比六十一床的忙?我跟你说,你以为咱们医院停车场里有什么吗?两辆宾利一辆宝马i8,谁的?六十一床的!他们大哥穿的那不是西装,是人民币。听说他们家贼有背景,”沙灵说起这个就来劲,她激动地宛如宾利和i8是她们家的车一样,“大哥在国内做生意,小妹国外做生意。老二老三一个空军、一个海陆……总之贼特么牛逼。”
“给你激动地。想嫁过去?”
沙灵赶紧摇摇头:“不敢不敢,高攀不起。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吃上了最后一口方便面揉了揉小肚子,说:“没饱,还想吃。”
祁果看着她吃自己都没有胃口了。就在她纠结吃不吃的时候,杨老太提着饭盒朝她们走了过来说,“还没吃饭吧?今天辛苦了,姥姥给你们带了点汤包。我孙女买的,可好吃了。”
沙灵闻见这味就忍不了了,拿起一个就吃,仿佛刚才吃的是空气。边吃边说:“祁果快吃啊。牛肉灌汤包!我最爱了!”
祁果心说你能不能有点骨气。这么想着她也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嗯,还真不错。尝到甜头的她继续吃。
杨老太说:“我还得接着送人呢,你们慢慢吃。”
沙灵鼓着腮帮子一个劲点头,激动地对祁果说:“你看看老太太人真好!当不了他们家孙女当孙媳妇也行啊啊啊啊!”
“你刚才不是说高攀了吗?”
“这么随和的老太太,会在意门第的问题吗?”
祁果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他们一定在意媳妇的智商。”
沙灵给祁果翻了个白眼。
整整一和汤包,一大半都是被沙灵消灭的。撑的她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祁果看她的眼神宛如看一头猪。
这个时候她听见有人敲了敲桌子,祁果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白衬衣的长发女子站在她的面前笑了笑说:“有空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
祁果愣了愣说:“我吗?”
“是的。”
“那……好吧。”
祁果对她有印象,她就是杨老太的小外孙女,也是沙灵说的宝马i8的主人。她的脸长得很漂亮,与几天前见到的钱瑾萱有过之而无不及,身材更加高挑,肩膀微微的有点宽。她穿着衬衣和黑单裤,衬衣袖子随意的卷曲在肘部以上,这样的打扮让她偏向中性化,远远地望过去还以为是一个男人。
她们来到了很少有人路过的楼梯间。因为身高的缘故,她必须低头才能与祁果对视。与她相比,祁果俨然像个小鸡崽子。
“刘小姐……”
“叫我苏芊就好。”
“苏小姐……”
“苏芊。”
“好吧苏芊。”祁果也不纠结她姓甚名谁了,直奔主题,“您找我有什么事?”
苏芊说:“你就是祁果?陆彧铭的女朋友?”
“是的……你认得陆彧铭?”
苏芊点了点头:“我昨天刚与他通了电话,没想到今天就遇见你了。一开始还不敢相信,真是缘分。”
“是啊。”所以她找她究竟是什么事。
“我为阿尔文·伊森纳向你做出的无礼行为道歉。是我们没有看管好他,对不起。”祁果说着鞠了一躬,把祁果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