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彧铭觉得她笑得有点刺耳。他抚摸着祁果肚子上苍白的伤疤,当时医生的技术很好,现在这条伤疤已经淡的看不清了。但是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她对自己的身体这么满不在乎呢?
陆彧铭若有所思。
祁果向来是没心没肺的。要放别的女孩看到自己肚子上多了一条疤痕估计会难受的哭起来,而祁果才不会在乎身上好不好看。她只会说:“用一道疤换一条命值了!”她向来都是没心没肺的,不过这也好。顶天会把别人气死,他自己活的比谁都好。
但陆彧铭还是忍不住恶狠狠地咬了口她突出的锁骨说:“你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吓死我了。”
咬锁骨是最疼了,祁果疼的惊呼一声,然后就听出来陆彧铭语气中的不对劲。他最后那几个字的尾音都颤了,他好像在哭,不对,真的在哭。真的有温热干净的眼泪滴在她的胸膛上。
在看到陆彧铭溢满泪水的眼睛后,祁果自己也红了眼。
她想起跟着丰苓回去的路上,她曾经拿起丰苓的手掌看,她手心烧伤后留下的狰狞疤痕看得她心惊肉跳,她用拇指安了看上面扭曲的嫩肉,不由自主的说:“不疼吗?”丰苓微微的摇了摇头。苏芊却笑了起来:“只有不爱你的人才会在乎你的伤疤丑不丑,爱你的人只会在乎痛不痛。老丰,祁果爱你啊!”结果她被丰苓扔过去的茶杯砸中了脸。
祁果的眼泪疯狂的涌了出来。原来真的有人会因为她的痛苦而难过的流泪啊!
“对不起。”
“没事哟。”陆彧铭笑着亲吻她眼底的泪水。
“喂,祁果——”苏芊相当不合时宜的推开门,就看的两个半裸的人滚在床上,她愣住了。祁果和陆彧铭冷冷的看着她,祁果的眼角还挂着泪珠,陆彧铭的脸黑了一半。
苏芊觉得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她快速说一句:“打扰了。”就迅速的关门跑出去唯恐戴久了会死无全尸。
看着骤然关紧的门。两个人对视笑了起来。
“现在没有人打扰了。”
祁果揉了揉陆彧铭有些长了的头发说:“有人也不管。”
地板上光影绰绰,一片祥和。
……
跑路的苏芊也没闲着,径直去找了丰苓。她总不能也去找男人滚床单了吧。要是被她家那位知道还不得扒一层皮。
丰苓这个时候当然没去找男人,她刚挂了电话把浓茶当酒喝。
苏芊笑嘻嘻的说:“怎么了,你家掌柜的来电话了?”
“是我的上级。”
上级?丰苓甚少有所谓的上级,她在呼伦贝尔的工业制造局是局长,统领着下属所有的部门。但她实际上隶属两个部门,一个是中科院归和蔼可亲白景同院长管,另一个是军部,就是火箭军,归陶元忠军长直接管辖,还有一个就是女兵团第三十二团团长孙嫚文,军衔上是相等的,甚至因为职务和年龄问题丰苓的地位更高,但因为雏鸟情节她还是相当听孙嫚文的指挥的。
“那这次是谁打来的?”
“是我陶叔。”
苏芊笑了:“全军随便拉一个中年军官出来就是你叔叔。是陶元忠?他找你干嘛?”
“他说我私自行动。”丰苓喝干了一杯浓茶,“让我在家歇几天。”
“他是怕你英年早逝在外面,怕你老妈晚年丧女、你老公早年丧妻,你儿子年幼丧母!”
“喂喂喂,哪有那么严重。”
“怎么没有。”苏芊拍拍她的肩头那栩栩生辉的的三颗星星说,“相信我上校同志。作为一个明天课题出来就有升迁准大校的天才同志,你妈和你老公还有你爷爷奶奶说不定在为陶元忠做的决定开香槟庆祝。”
“还有我儿子。”
“没有你儿子!你儿子估计并不希望你这个工作狂老妈回去!”
“哦也是。”
“也是你个头!”苏芊疯狂摇晃着挚友的脑袋试试能不能听到大海的声音,“老大,你好歹也是个副师级军官,虽然军功对仕途有好处,但你死了你们全家要怎么办啊!你能不能长点心!!!”
丰苓努力稳住身形说:“我……还有个弟弟!”
苏芊楞了一下晃得更彻底了:“那个死宅有什么用啊!!”
“他还是很有用的……
“个头!!”
苏芊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丰苓被迫趴在沙发上,头发有点散乱笑了笑。
苏芊被她笑的整个人一愣,这个万年面瘫也会笑了?于是她弯下腰查看,发现她真的在笑,看到她的脸后笑的更深了。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苏芊很高兴能看到挚友笑出来,便想拨开她的头发仔细看看。一个上校披头散发的算什么样子嘛!
却不想她的手臂被捉住了,丰苓收敛了嘴角的笑容,脸重新回到了面无表情的时候,但眼里的笑意却要溢出来了,她说:“谢谢你为我担心。”
“我是在替你的家人担心。”
“那也谢谢。”
“切……”她挣开她的手,抚摸丰苓的脸颊说,“你这样真好啊。记得第一次在疗养院见到你,你就是一个普通的自闭症儿童,甚至比我哥哥还要严重。这样子真好。”
“你哥哥还好吗?”她想起记忆中沉默寡言脑后扎着小辫的黑发青年。
“好。就是有点呆,像个孩子。不过蛮可爱的。这辈子结婚是不用想了,我养着他也不错。”
“嗯……”丰苓蹭着苏芊的手掌说,她的挚友是个温柔的人啊,这实在是太幸运了,“话说回来,前面怎么样了?”
“正在打扫战场。”苏芊把丰苓扶起来,给她整理头发和军装,“市政府地下室的废墟我们正在清理。目前……没有发现阿德南的下落。”
“没有?”
“是的。我们生命探测仪没有发现废墟下有生命迹象。”
丰苓皱起眉:“继续挖,实时报告给我。”
“我知道了。”
……
祁果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没有么触感。她就觉得最后一刻事情进展的有点顺利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阿德南被找到了反而觉得不科学。
余向阳在向丰苓的报告中说:“桑奈堡市政府地下室所有空间我们正在抓紧时间清理,目前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阿德南的迹象。”
祁果说:“档案室你们找到了没?”
余向阳说:“找到了。那里摧毁的很严重。”
“有没有找到哈迪的尸体?”
余向阳摇摇头:“很遗憾,我们只找到了其他人的尸体。哈迪并没有找到。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
丰苓沉吟一声:“是的。哈迪不见了,阿德南也有可能消失。地下室可能有我们不清楚的暗道。”
祁果深深地皱起眉:“很遗憾,我看到的地图上没有标记什么暗道。或者说我没记住?”
陆彧铭拍了拍祁果的头顶说:“不一定,可能是地图上压根没有标记。那么重要的暗道怎么可能会让外人知道……”
“我记得陆彧铭曾经捉到过波特兰军官,名叫巴克。据我所知他就是桑奈堡人,阿德南怕是从他的嘴里撬出的暗道地址。不过,现在知道也没什么用。”祁果悔不当初,早知道她就先阿德南一步把巴克的嘴撬开了。
“别自责。”陆彧铭安慰她说,“你已经做的更好了。”
祁果当然知道。现在想来,她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有一大半竟然是运气。她恐怕是把这辈子的欧气都用光了。
丰苓站起来说:“别死气沉沉的了。工作去吧。然后按点吃饭。苏芊你带厨子了没有?”
苏芊愣了愣,厨子?什么厨子?
丰苓一看她就没带:“没事,我带了。”
众人一脸惊悚:“你把你们炊事班的厨子带来了?”
“是啊,能打仗能做饭我们全能。”
苏芊抽了抽嘴角:“好嘛,我还愁今天的伙食。天天吃‘波特兰传统美食’满口沙子味,今天有口福了!该干活的干活,该休息的休息,散会了啊!”
休息的,指的就是祁果等一系列伤员。
他们现在住在波特兰首都的国家大使馆里。这里的待遇比其他地方好太多。,至少有空调还有电视。祁果对电视没兴趣,但也不能天天和陆彧铭在床上腻歪,于是就准备出去遛弯。
可是波特兰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景物,放眼过去一片黄沙,人民面黄肌瘦食不果腹,看着就苍凉。头顶的太阳伞感觉都快被烈日穿透了,祁果心说好好地空调不吹为什么要出来受罪。陆彧铭评价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祁果深以为然。
这里的小孩拿着一个破烂瘪了一半的足球就可以玩一天,女孩抱着自己缝制的小娃娃跑来跑去,怀孕的妇女挺着大肚子把脏水泼在土地上激起一片黄土,穿着衣服裤子均短了一截的青年叼着烟头蹲在门框上。
这就是波特兰首都的景象。过于寂静过于苍凉。
一对老夫老妻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外翘首以盼,像是在等什么人。祁果抱着陆彧铭的胳膊走着,老人指着陆彧铭说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