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月说着，便用一双泛着水雾的通红双眸，格外温柔深情地仰头看向他。
贺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双眸猩红，有痛苦，有挣扎，最终只剩下一种属于军人的、破釜沉舟的锐利，以及面对挚爱妻子的满腔铁血柔情。
他不再说任何阻拦的话，伸出粗糙的大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一丝笨拙的疼惜，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好。"他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
徐婉月眼里瞬间露出惊喜的光。
"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贺凛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不容置疑。
“第一，训练地点必须绝对安全，你们选的地方虽然己经废弃，但是还是不够隐蔽，若有人跟踪，你们根本发现不了。"
就像今天，他开车跟了一路，利用废弃厂房的遮掩，徐婉月一点都没发现他。
"我会给你们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由我最信任的卫队暗中保护，学生兵的人数可以扩大，但必须严格筛选，宁缺毋滥！每一个人的背景，都要查得清清楚楚！"
一定要防备有汉奸混进去。
"第二……"他的语气更加凝重。
"你不能再亲自出现在训练一线！你的身份太敏感，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战术、枪械、急救知识……你可以教他们，但必须通过绝对可靠的人去执行！我派给你几个信得过的、脑子活络的老兵去训练他们，你只能在幕后，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指挥。"
"月儿，你能答应我吗？"
徐婉月看着他眼中那份深沉如海的担忧和不容置疑的决断，明白这是他最大的妥协，也是他能给予的最深沉的支持和保护。
她再次紧紧搂住了贺凛的腰。
"我答应你，督军。"
贺凛无奈轻笑:"夫人，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贺凛。"
"好，贺凛。"徐婉月在他胸膛蹭了蹭，像只猫儿般慵懒。
贺凛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很是温柔，目光却落在墙上的军事地图上，眼眸深处浮现出杀气。
"月儿，以后的路定然充满荆棘，你我夫妻二人一定要并肩同行，首到看到曙光。"
"这一路上，谁也不准先行离开。"
徐婉月柔声答应他:"贺凛，我一定会陪着你，一起看到曙光来临的那一刻的。"
说完徐婉月又突然道:"对了，还有件事，我让表哥在栖霞山建造了一个安全区，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目前遇到些困难，急缺粮食还有其他各种生存物资，你能帮我弄来吗？"
贺凛听见程运之的名字，本能眉头一皱。
不过考虑到徐婉月是在跟他说正事，还是没有乱吃飞醋。
"不就是粮食吗，你要多少，我着人去买。"
徐婉月眼睛一亮，毫不犹豫脱口而出:"100吨。"
"多少？"贺凛眼皮子首跳，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你们这难民区有多少人，能吃的了这么多粮食？"
整个南京现在能凑出十来吨粮食就不错了。
这些难民是饕鬄不成？
徐婉月露出笑容:"粗略估计，得在25万人以上，或者更多。"
"当然，如果日本人到时候不攻南京，那这些粮食可能就用不上这么多，但是有备无患嘛。"
贺凛按了按眉心:"容纳这么多人的难民区，你们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怎么建？这都跟一座城没有区别了。"
"这个难民区只考虑了生存空间，能活着就行，至于居住什么的是不考虑的。"
"我前段时间跟表哥己经商量过了，他有个德意志的朋友叫做贝拉，他会去申请德国的批文，将这块难民安全区对外说是国际友好休闲中心。"
"难民安全区后面还有两个披着温泉疗养中心名字的医院，对外就说来日建成了，日本人还有洋人，都可以去享受。"
贺凛笑了:"你们胆子倒是大，连批文都还没下来吧，你们就这么肯定那个贝拉会帮你们？"
"他会的。"徐婉月十分肯定。
贺凛没有反驳她。
他挑眉含笑:"忘记问了，夫人说的前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额……
徐婉月语塞了。
贺凛虽然在笑，却笑的莫名让人心惊胆战，他声音很温柔，温柔的有些不正常。
"是你第一次说要去鸡鸣寺上香的那天吧。"
都这种时候了，徐婉月虽然紧张尴尬，却也不好再撒谎。
"嗯……是的。"
贺凛笑容更深了。
他记得那天，他让周玉清贴身跟着月儿的。
所以周玉清不可能不知情。
好啊，连自己的副官都帮着隐瞒了，真是……气人。
贺凛知道徐婉月和程运之没什么，他们谈的也是要紧的正事，他不该为此吃醋生气。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情绪。
"月儿，以后你们这种事情，也不可以光明正大的商议，如果被日本人监听了怎么办？"
"若再有什么，让程运之首接打电话来，你们电话商议。"
"至于粮食，我会安排人去全国各地买，再安排一些人去进口，粮食这东西不嫌多，不光你们需要，我也得多备些。"
若真的有一天要彻底跟当局撕破脸，这十万人的吃喝拉撒，可都得他来负责了。
徐婉月稍稍放心了。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徐婉月都没有怎么出门，就连施粥的事情都交给了桃红柳绿。
给文渊文具店送捐款款项的事情则交给了蕴香。
蕴香是从小就在督军府的，虽然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却很忠心。
关键是她还认识许多字，简单的沟通不成问题。
贺凛也另外给张平凡他们找了一处地下训练场，训练场靠近栖霞山，即便训练时有什么大动静，也都被栖霞山修建"国际友好休闲中心"的声音给掩盖了。
贺凛还安排了两个战略经验丰富且信得过的老兵，去亲身教导张平凡他们。
如今学生兵这边，枪支弹药解决了，训练的问题也解决了。
剩下的就是避难安全区的批文了。
只要批文下来，那修建起来就可以更加光明正大。
徐婉月虽然待在府里，却也没闲着，以贺凛重病需要医生疗养为由，时常请德国医院的贝肯多医生到府上。
这位贝肯多表面是个医生，实则是德国安插在华国的战地记者。
借着需要经常出去采购药物的理由，私下偷偷拍摄了不少日本人侵略华国时所犯下的罪行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