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忆如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翻白眼。
还有当着她的面劝自己的员工辞职的。
而洛思言更不明白了，她又没干什么，这个工作她做的非常开心，怎么莫名其妙的又提辞职的事。
“哥，”洛思言仰着小脑袋，观察下他的表情，“你是不是累了，你不用每天过来的。”
这两天她已经可以去江大报到了，只是宾馆生意太忙，她才暂且留下帮帮忙的。
陆至把眼镜拿下来，他手指捏着镜框，胳膊肘抵着桌面，看起来确实很累了。
“小阿言，”男人嗓音低沉，“就当可怜可怜哥哥，你们这儿楼下都吵，哥哥那儿四面都吵。”
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汪忆如噗嗤地笑了。
她憋笑憋的难受，连忙咳了两声。
洛思言倒是没想到这点：“那你回家吧。”
“一起回，嗯？”陆至低眼看她，“明天下午哥哥送你报到，行吗？”
眼镜拿下来之后，他下眼睑的青黑格外明显，洛思言没多耽搁，跟汪忆如交待了一声，从前台走了出去。
她扶着陆至结实小力的胳膊：“哥，快走吧。”
现在回去不知道能睡几个小时。
陆至半阖着眼，懒怠地扯唇笑。
他慢吞吞把眼镜戴上，语调也悠悠地：“还是我们小阿言知道疼哥哥。”
“......”
又来了！！
汪忆如一脸同情地看她。
谁懂啊。
这男人无时无刻的在散发着魅力。
谁扛得住啊。
从宾馆回洋房帝景湾那边并不远，且夜已深，路上的车也少，一路畅通无阻地开了回来。
车子停稳后，陆至偏头，看着副驾上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她双手攥着胸前的安全带，脑袋歪在座椅与玻璃之间，半边脸被散落的头发遮盖住，只隐隐露了些秀气的下巴。
原想喊一声的，话还没出口，陆至又咽了回去。
他放轻了动作，从驾驶位下去，又绕了半个车头，把副驾的门打开。
从这边能更清晰地看到她的脸，一双眼睛紧闭着，睫毛卷翘的像个洋娃娃。
陆至盯着看了会，身体半弯，小心翼翼地把安全带帮她解开。
洛思言睡觉浅，安全卡扣的声响足以把她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到了吗？”
“嗯，”陆至打横抱起她，压着声音说，“乖，接着睡。”
外面空气更新鲜，困意也被驱散许多，洛思言感觉自己悬在半空，她脸颊贴着男人胸膛，闭睁着眼提：“哥，我自己走。”
“嘘，”陆至嗓音越发低沉，轻到一阵风吹过就能刮散，“小阿言在做梦呢，梦到自己长了翅膀在天上飞，不许说话啊。”
男人步子很稳，怀抱又结实，洛思言眼皮子越来越重，在稍微摇晃的动作下，重新被拉回了梦境之中。
房间一直都是备好的，陆至用脚踢开门，把怀里的姑娘放到床上。
收拾好之后，他把窗帘拉上，中间留了条缝隙，可以看见外面隐约的光。
窗帘晃动，那道光线变幻着不同的形状，落到洛思言熟睡的脸庞。
陆至半蹲在床前，确定她睡熟了，才起身离开。
这晚，洛思言好像被指引着，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初三的时候。
她穿着校服，开心地奔向来看她的陆至。
陆至的出现，仿佛照亮了这个寒酸又破落的中学，正是放学的点，青春萌动的小姑娘来来往往的，都忍不住盯着他看。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许多年，记忆却鲜活的像是发生在昨天。
陆至穿得休闲，衣服却是北沧这个小城市没有入驻的奢侈品品牌，他高高帅帅地倚着门卫室。
见到她来了，陆至直起身子，眉眼染上笑意，冲她张开双臂：“小阿言，想哥哥了没。”
洛思言扑到他怀里，因书包太重，把陆至撞的往后退了半步。
陆至抱着她站稳后，又气又想笑：“这是气哥哥半年没来看你了是吧？”
洛思言笑眼弯弯：“陆至哥哥。”
陆至被她的笑感染，也跟着笑了出声。
他上下打量她，待看到她的鞋子时，自然地蹲了下去。
是她的鞋带开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至蹲在她面前，熟练而又耐心地帮她把鞋带系了。
系完后，陆至起身，把她笨重的书包接到手里，顺手牵着她往外走：“哥哥没多少时间，下午就得回去，想着许久没见过我们小阿言了，过来看看长大了没。”
“......”洛思言表情不似往常，她感受着男人手掌的宽阔温热，“那长大了没？”
陆至撇过脑袋，看着她笑：“还是个小孩子。”
那天，洛思言的心跳又重又密，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被激发。
阳光、花香、对她温柔又耐心的男人。
这些美好，让她产生了非分之想。
她对陆至的感情变了。
没有那么纯粹了。
后来，她考上了北沧高中，北沧高中是市重点，学校比初中好上太多。
学校里设置了一个心理咨询室，门口有个匿名的“你来我往”信箱。
鼓励高中学子们可以不记名沟通、留言。
洛思言往里面投过一封信。
高一暑假时，她忽然想起了那封信，一个人悄悄地跑到咨询室门口，把那封信给拿了回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那封信的末尾，居然有人给她留了句话：
“不怪你，怪他太过撩人。”
-
翌日，洛思言一觉睡到了快中午，江嫂和陆至都没来喊过她。
想到那被重温的梦，洛思言把脑袋蒙进被子里，心底难言的酸涩弥漫。
有些感情不受她控制，她又倔又狠，逼着自己忍下所有波动的情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过完了整个高中。
她拽着那拼命往外迈的少女心，回归了原位。
回归了妹妹的位置。
北沧和江宁属于同个省。
江宁在地图的最南边，北沧在地图的最北边。
经济却是天壤之别。
而省内最好的几所大学都在江宁。
报考志愿的时候，她本能的想回避江宁的大学。
是洛思穹说：“思言，哥哥公司那个漂亮姐姐，记得吗，是江大毕业的。”
那个漂亮姐姐洛思言见过，家世好、长得好、学历好。
洛思穹应该是喜欢她的。
洛思言在志愿上填了江大，她笑的很甜：“哥，以后，你的漂亮妹妹也是江大毕业的。”
洛思穹盯着她这个志愿看了很久，他把洛思言搂进怀里，过了好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洛思穹他活得理智。
从不妄想不可能的东西。
洛思言是他带出来的。
同理。
但昨晚上她被陆至抱进来时，那安稳又贪恋的感觉，不受控地浮了上来。
整个情况变成了。
她好不容易往后退了点。
在下一刻，又被陆至无意识的行为，拉了回去。
而这场拉扯，在她这里，变得越来越难。
退回去的时候，变得越来越痛苦。
像是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
幸好。
幸好就要开学了。
她高中做得到。
大学也同样做得到。
陆至大概是早就已经起床了，洛思言听见门外他在跟江嫂说话，隐隐约约的像是在交待些什么。
时间不早，洛思言没再耽搁，起床穿衣服。
为了报到方便，洛思言没穿裙子，穿了个宽肩吊带，阔腿长裤，再扎个丸子头，舒适又休闲。
收拾妥当之后，她打开门出去。
听到动静，江嫂和陆至同时回头。
“早上好，”洛思言乖乖地打招呼，“江嫂，陆至哥。”
江嫂笑呵呵地回应，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倒是陆至盯着她看了好大一阵，模样似乎不大愉快，视线落在她上半身，嗓音凉凉：“洛思言，你穿的什么玩意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