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洒在天牢顶部,那一根根冰棱宛如锋利的寒剑,闪烁着幽冷的光。
冯若瑶静静地站着,手指轻轻搭在青瓦边缘,缓缓地摩擦着,指尖与瓦片接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触感粗糙而冰冷。
她侧耳倾听着更漏声,一下一下,仿佛在丈量着时间。
随后,她将摩擦出的碎屑轻轻扫进稻草堆里。
此时,指缝里渗出的血与三天前蹭到的曼陀罗毒粉混在一起,滴落在瓦片上,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那血与毒粉腐蚀着瓦片,蚀出浅浅的凹痕。
"送药!"突然,铁链撞击的清脆声响打破了寂静,惊得墙角的老鼠西处乱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大夫提着木桶,脚步匆匆地跨过门槛,药汤泼洒出来,溅到刘公公的蟒纹靴面上,发出轻微的“噗嗤”声。
老太监皱了皱眉头,满脸嫌恶地退到炭盆边,炭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然而,他没注意到女将军蜷在阴影里的手,正将碎瓦片塞进恭桶夹层,那瓦片与恭桶碰撞,发出沉闷的“咚”声。
冯若瑶盯着苏大夫沾了青苔的裤脚,脑海中回忆起曾经听闻的关于御史台地窖紫灵芝的事情,语气坚定地说道:"御史台地窖的紫灵芝,药性最猛。"她的尾音在恭桶落地的闷响里戛然而止,随后,指甲重重划过瓦片背面"密匣"二字,瓦片被刮擦的尖锐声中,碎屑簌簌落进污物。
三更梆子响时,苏大夫的牛车缓缓碾过雪地,车轮与积雪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车辕暗格里,沾着秽物的瓦片正被药童用银针挑出字痕,银针与瓦片的碰撞声细微而清晰。
老御医颤巍巍举着西洋镜,镜片反光惊起树梢乌鸦,乌鸦扑棱棱的振翅声盖住了抄录的沙沙声。
黎明前的朝堂却炸开惊雷,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殿堂。
周御史突然出列跪倒,玉笏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砰”声:"臣得密报,李太傅亲卫与北狄狼骑在滁州私会!"满殿抽气声中,吴丞相的象牙笏板"当啷"砸在鎏金柱上:"空口白牙污蔑三朝元老,周大人怕是得了失心疯!"
李太傅的白须剧烈颤抖,腰间鱼袋撞得玉佩叮当响,他怒目圆睁,大声吼道:"老臣请开府验查!"他转身时宽袖带起的风,恰好掀飞周御史藏在怀中的半片青瓦。
那瓦片"啪"地摔在丹陛,御史台独有的青苔在晨曦里泛着水光。
千里外的雁门关,狂风呼啸着,郑副将的佩刀正卡在城门机关里。
他望着城下猎猎作响的"李"字旗,旗帜在风中飘扬的声音好似战鼓。
突然,他大喝一声,挥刀砍断吊桥绳索,绳索断裂的声音尖锐刺耳:"龟甲阵护城!"石块砸在包铁盾牌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在这声响里,他分明看见倒戈的守军腕间系着北狄狼头绳结。
"将军!
西角楼竖了白旗!"亲卫的嘶吼混着北风灌进喉咙,那风声如鬼哭狼嚎。
郑副将反手劈断旗杆,染血的"冯"字旗盖住三具狄人尸体。
他摸到怀中被血浸透的密信,想起女将军离营前说的"若见狼烟起,死守不出",掌心在城墙豁口处擦出森森白骨,那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天牢深处的冯若瑶突然攥紧铁链,铁链摩擦石壁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她听见送饭狱卒议论边关战事,指甲深深掐进昨日磨箭的伤口,一阵刺痛传来。
腐草堆里藏着半块金箔,上面用毒血画着御史台方位图——这是三日前赵启渊的暗卫混在炭灰里送进来的。
当时,暗卫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将金箔藏好,那炭灰散发着淡淡的烟火味。
暮色染红囚窗时,刘公公端着御赐的鹅绒枕进来。
老太监绣着金线的衣摆扫过冯若瑶的箭伤,带来一阵痒痒的感觉。
他转身时腰带铜扣刮走半根稻草,那草茎上沾着女将军昨夜咬破手指写的蝌蚪文。
地牢顶部的乌鸦突然惊飞,发出“哇哇”的叫声。
冯若瑶盯着新枕头边缘的针脚,五蝠捧寿纹的绣样里,第三只蝙蝠的眼睛是用北狄狼毛绣的。
她将染毒的指甲轻轻按在蝙蝠翅膀上,听着甬道尽头渐远的脚步声,唇角勾起冷笑。
刘公公的蟒纹靴碾过潮湿稻草,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随后将鹅绒枕扔在冯若瑶膝头。
女将军瑟缩着往墙角退,铁链撞在石壁上发出清脆响声。"杂家瞧着将军夜夜难眠,特求了这上好的药枕。"老太监尖利的指甲划过枕面绣线,五蝠捧寿纹在火把下泛着诡异青光。
冯若瑶垂首盯着自己渗血的指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带着浓重的腥味,喷溅在刘公公的鱼龙补服上,惊得他连退三步撞翻炭盆。"晦气东西!"骂声随着牢门铁锁重重落下,火星在黑暗中明灭闪烁。
女将军染血的唇角微微扬起。
她撕开枕角金线,三根淬毒的狼毫针簌簌落入掌心——正是北狄刺客惯用的吹箭。
棉絮沾着曼陀罗汁液的甜香,反倒叫她混沌三日的大脑骤然清明。
梆子敲过西更时,冯若瑶咬破尚未愈合的伤口,血珠滴下的声音清晰可闻。
血珠滴在从恭桶夹层抠出的金箔上,借着月光绘出雁门关布防图。
棉絮搓成的细绳缠在腕间,末端系着片锋利的碎瓦——昨夜刘公公掀翻炭盆时,她趁机从熏黑的墙砖上撬下来的。
"送饭!"狱卒的吆喝惊起檐上寒鸦,寒鸦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冯若瑶佯装昏厥歪倒在墙角,染血的棉絮绳索悄无声息勾住狱卒腰间钥匙。
当啷声响中,藏着金箔的馒头滚进馊水桶,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味。
正在验毒的刘公公突然捂住官帽惊呼——三只灰鼠正叼着他暗袋里的密信残片窜上房梁,老鼠跑动的声音“吱吱”作响。
晨光刺破云层时,赵启渊的龙纹镖正钉在滁州舆图上。
边关八百里加急战报还带着夜露,皇帝掌心被镖刃割破的血迹晕染了"李"字旗标记。"传旨天牢......"
"陛下!
臣等冒死进谏!"殿门轰然洞开,李太傅门生捧着的鎏金匣里,染着狼头火漆的密信刺痛人眼。
赵启渊抚过信笺边缘的曼陀罗纹路,忽然将血迹未干的战报甩在众臣面前:"好个私通北狄!
这信上说的秋袭,怎的提前三个月烧到了雁门关?"
满朝文武的抽气声中,无人注意周御史悄悄拾起飘落案角的棉絮。
那团脏污的絮丝里,隐约露出半枚染血的御史台印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