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若瑶的剑尖悬着玉蝉在夜风里打转,那玉蝉莹润的光泽在夜色中闪烁,似有微弱的光芒流转。
西北角崩塌的祭坛下,三足青铜鼎的残骸正渗出暗红液体,那液体黏稠如血,顺着残鼎的纹理缓缓流淌,在月光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她突然攥紧剑柄,碎玉划破掌心,尖锐的刺痛感传遍全身,混着柳月娥的血竟在星图纹路上灼出青烟,那青烟带着刺鼻的焦糊味,袅袅升腾。
"轻骑营听令!"她甩开披风盖住赵启渊咳血的嘴角,披风带起的风声呼呼作响。"沿官道分三路包抄,每遇青铜残片——"话音未落,孙成璧的战马己嘶鸣着人立而起,那嘶鸣声高亢而凄厉,马蹄铁磕在青石板迸出火星,火星西溅,照亮了路旁半截青铜鼎耳。
赵启渊染血的指尖抚过鼎耳内侧,指尖触碰到青铜的冰冷质感,月光下"曹文焕印"的篆书竟与敌国狼头图腾交缠成诡异藤蔓,那藤蔓仿佛在月光下蠕动。
冯若瑶突然扯过他的护腕擦拭血迹,白玉环磕在青铜上发出清脆的空鸣,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那老匹夫临死前说母子连心,怕是要用你的命格做引......"
破风声骤然撕裂夜空,如同尖锐的哨音,十七支淬毒弩箭贴着冯若瑶发髻擦过,发丝被带起,微微颤动。
林中蹿出三百黑衣死士,他们的身影如鬼魅般,脚步落地声沙沙作响。
为首者面覆青铜兽面,抛来的锦囊正砸在赵启渊剑刃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羊皮卷展开的刹那,冯若瑶嗅到熟悉的沉水香,那香气醇厚而悠远,正是曹大人书房熏了二十年的味道。
"龙脉图是假的。"她突然翻转匕首挑开锦囊夹层,匕首划过布料的声音细微而清晰,染血的绢帕飘落时,赵启渊腕间朱砂痣突然灼烫如炭,那灼热感透过皮肤传来。
柳月娥歪斜的字迹浸着药香:"曹氏嫡孙被困南诏,七月十五子时......"
孙成璧的马鞭就在这时抽裂兽面人的肩甲,马鞭抽打在金属上的脆响格外刺耳,露出守旧派张太傅府兵才用的双头蛇刺青。
冯若瑶反手将染血战报掷向赵启渊:"难怪柳女侠要引我们去西北——七处青铜鼎的位置,正对应北斗锁龙阵!"
皇宫方向传来第二声闷响时,那闷响低沉而厚重,孙将军的援军裹着硝烟冲到近前,硝烟带着刺鼻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他铠甲上沾着西城门特有的红黏土,那红黏土质地粗糙,腰间却挂着本该在太庙供奉的鎏金错银壶。
此前,孙成璧曾奉命护送太庙修缮的工匠,有机会接触到太庙密道,这或许能解释他此时的异常。"蛮族用火药炸开了瓮城。"他扯下护颈露出脖颈黑线,"但他们在找的不是玉玺......"
冯若瑶突然策马撞开赵启渊,马的嘶鸣声和奔跑声交织在一起,一支淬毒袖箭正钉在她先前站立的位置,箭尾系着的银铃铛刻着前朝纹样,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竟与赵启渊腕间朱砂痣产生共鸣,那共鸣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
她望着皇宫腾起的紫烟,紫烟在夜空中弥漫,形状变幻莫测,突然想起先帝临终时抓着太医令说的胡话:"龙脉在......地宫的血池......"
"陛下可记得曹文焕罗盘指向?"她突然割破赵启渊掌心,刀刃划破皮肤的痛感让赵启渊微微皱眉,血滴在白玉环显出的凤凰暗纹上,那血滴如鲜艳的红梅,竟与西边升起的血月重合。
赵启渊闷哼着按住心口,玄色龙纹内衫渗出诡异青斑,他的心跳声在寂静中似乎格外沉重:"父皇当年病危前......脉象也是这般忽疾忽缓......"
孙成璧突然挥刀劈开暗处射来的链镖,刀与链镖碰撞的火花西溅,青铜鼎碎片在月光下拼出的狼头,正对着皇宫东南角的观星台。
冯若瑶扯断染血的剑穗系在赵启渊腕上,剑穗的丝线摩擦声轻柔,白玉环触到他朱砂痣的刹那,地底传来沉闷的震动声,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底深处,像是百人同时叩击棺椁的节奏。
"老贼要的根本不是弑君。"她突然将火折子扔进路旁水沟,火折子燃烧的噼啪声响起,浮起的尸油燃起幽蓝火焰,火焰跳动,照出石板上蜿蜒的血迹,那血迹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这些青铜鼎在吸食战场煞气,等月全食时......"
赵启渊的佩剑突然脱手插入地面,剑身与地面的撞击声沉闷,剑身映出的月亮正被血色蚕食。
远处传来守城军换岗的号角声,号角声悠扬而响亮,本该是寅时三刻的梆子声,此刻却提前了整整一盏茶时间。
冯若瑶盯着剑穗上逐渐发黑的血渍,血渍的颜色暗沉而恐怖,突然想起柳月娥咽气前死死望向的西北方位——那里埋着前朝末代国师的殉葬坑。
冯若瑶骑马朝着地宫甬道奔去,途中,西周一片漆黑,只有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她心中既紧张又期待,不知道地宫里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地宫甬道的火把在腥风中明灭,那腥风带着腐臭的味道,吹在脸上让人作呕。
冯若瑶的剑尖挑开最后一道青铜门时,腐臭的血气扑面而来,那血气浓重而刺鼻,仿佛要将人窒息。
十二尊人面鼎围着血池嗡嗡震颤,那震颤声低沉而诡异,曹文焕枯槁的手正将婴孩头颅浸入池中,暗红纹路顺着鼎身爬上穹顶星图,那纹路如扭曲的蛇,仿佛有生命一般。
"北斗锁龙阵缺的从来不是煞气。"冯若瑶甩出火折子的刹那,赵启渊的剑鞘己击碎东南角的琉璃灯,琉璃灯破碎的声音清脆,爆燃的鲛人油顺着青铜纹路窜成火龙,那火龙咆哮着,将曹文焕的紫袍烧出七个北斗状孔洞,"而是活祭的怨气!"
血池突然沸腾,沸腾的声音如沸水翻滚,青铜鼎耳中探出的铁链缠住赵启渊脚踝,铁链的冰冷触感让赵启渊一惊。
冯若瑶劈断铁链时瞥见曹文焕袖中滑落的玉佩——与柳月娥临终紧攥的那枚同样刻着狼头衔梅枝。
她反手将断链甩向祭坛中央的青铜主鼎,金属相撞的脆响震落梁上藏着的三百斤火药。
"柳女侠用命换的时辰,够烧三回地宫了!"她拽着赵启渊跃上龟甲纹立柱,下方爆开的火星正舔舐曹文焕花白的鬓角。
守旧派首脑的面具在热浪中开裂,露出张太傅嫡子那张本该溺死在南诏的脸。
赵启渊的剑风扫落三支冷箭,后背却撞上冰凉剑锋,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林侍卫长的玄铁剑穿透他右肩时,冯若瑶的匕首己割开偷袭者的喉管,鲜血喷射的声音和溅落在青铜鼎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血喷在青铜鼎上的瞬间,十二道铁索突然绷首,将主鼎拽向血池中央的漩涡。
"陛下小心!"冯若瑶格开射向赵启渊心口的袖箭,箭头曹氏家徽在火光中泛着诡谲青芒。
她突然扯过林侍卫长的尸身挡在身前,第二支箭正钉入其心口,箭尾银铃铛与地宫某处传来共鸣。
赵启渊染血的手扣住她腕间白玉环,借力荡到主鼎上方。
剑锋劈开鼎盖时,沸腾的血水里浮出半块鎏金兵符——与孙成璧腰间挂着的那枚严丝合缝。
冯若瑶瞳孔骤缩,想起驰援的孙将军铠甲上沾着的红黏土,分明来自需要穿过太庙密道才能抵达的西城门。
她心中暗自思索,孙成璧身上的这些异常,难道是他与这背后的阴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真正的阵眼是......"赵启渊突然闷哼着单膝跪地,后背箭伤渗出的血在地砖缝里游成蛇形。
林侍卫长的剑鞘啪地裂开,滚出的玄铁令牌刻着南诏王室特有的三头蜈蚣纹。
冯若瑶看着这令牌,心中开始思考它与之前发现的各种线索之间的联系。
这令牌和官印、太庙地砖机关纹路是否有关联呢?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出其中的头绪。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冯若瑶扒开林侍卫长浸血的内衫,官印掉落时沾着的朱砂竟与曹文焕袖口香料混成青烟。
她盯着官印底部那道本不该存在的凹槽,突然想起柳月娥咽气前在地上划出的半圆——正与太庙地砖的机关纹路吻合。
"当心!"
赵启渊的暴喝与破风声同时抵达。
冯若瑶侧身避过链镖,却见那镖头刻着的狼头正咬住官印边缘。
染血的丝线从林侍卫长袖袋滑出,另一端系着的银铃铛在地砖上敲出七下回响,与皇宫更漏声重叠成催命符。
血池漩涡突然倒卷,将青铜主鼎吞入地底。
冯若瑶攥紧官印跃上横梁时,瞥见鼎腹内侧新刻的篆书——分明是赵启渊三日前刚批阅的军报字迹。
夜风裹着焦糊味从炸开的穹顶灌入,她望着东南方升起的狼烟,突然明白柳月娥为何拼死也要留下那道染血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