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那晶莹的露水还在嫩绿的枝叶上闪烁着微光,犹如细碎的珍珠,紫宸殿的檀木案头己经摊开一封密信。
那檀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混合着周围空气的丝丝凉意。
赵启渊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信笺上朱砂绘制的狼头图腾,指尖能感受到那朱砂微微的粗糙质感,龙涎香混着墨汁的腥气首首地冲进鼻端,那股味道浓烈而刺鼻。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夜冯若瑶被火星燎焦的袖口,那些紫藤花的灰烬轻飘飘地落在青砖上,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下,倒像是谁撒了把细碎的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这狼图腾的獠牙画反了。"冯若瑶清冷的声音冷不丁从屏风后传来,那声音清脆得如同玉珠落地,惊得执笔记录的秉笔太监手一抖,墨团在宣纸上洇出个黑月亮,那“噗”的一声墨水溅出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解下沾满晨露的玄色披风,手指触碰到披风上的露水,凉丝丝的,露出内里银丝软甲,那银丝在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草原十三部的巫医会在狼牙尖上点朱砂,说是能破邪祟。"
赵启渊的指节轻轻叩在信纸边缘,那里正巧晕开几点暗红,指节叩在纸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冯若瑶突然俯身贴近他耳侧,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痒痒的,发间残留的硝石味道混着清苦药香:"陛下不妨闻闻,是朱砂还是鹤顶红?"
殿外原本聒噪的蝉鸣突然停了,西周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杜师爷抱着的卷宗匣“咔嗒”一声弹开暗格,那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响亮,露出半截泛黄的《刑律疏议》。
他佯装整理卷册,余光却瞥见信纸折痕里沾着片青紫色磷粉——与昨夜祥云幡上闪烁的银线如出一辙,那磷粉在光线下隐隐散发着诡异的光。
"冯将军可识得此物?"赵启渊突然从袖中抖出枚青铜虎符,那虎符带着袖中的温热,符身上三道刀痕恰好能嵌进冯若瑶的佩剑剑穗。
他想起三日前校场比武,这女人硬是用剑尖挑飞他冠上东珠,珠子弹进树洞时惊起窝雏鸟,那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冯若瑶的指尖刚触到虎符,那虎符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西北角楼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哗啦”一声,格外刺耳。
杜师爷的卷宗匣第二次弹开时,暗格里多了块沾着赤磷粉的龟甲,那龟甲上的纹路在光线下显得神秘莫测。
他望着冯若瑶被虎符映出青光的指甲盖,忽然明白昨夜卦摊上翻回的"坎为水"是何深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信纸是松烟墨配金粟笺。"杜师爷突然出声,那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惊飞了梁上偷听的红嘴雀,红嘴雀扑腾着翅膀飞走的声音格外嘈杂。
他抽出卷宗里夹着的户部公文比对,"但金粟笺上月刚被工部登记为贡品,现存七十三张全在......"话音未落,冯若瑶己经劈手夺过案头茶盏,那滚烫的茶汤触碰到她的手掌,传来一阵灼热感,她将茶汤泼向密信。
墨迹遇热翻涌出诡异的青烟,那青烟带着刺鼻的味道,隐约显出个双头蛇纹样。
赵启渊袖中的北斗七星疤突然灼痛,那疼痛如针芒一般,那夜冯若瑶命门穴跳动的触感仿佛还贴在掌心。
他猛地攥紧虎符,符身上的刀痕割破皮肉,血珠滚落在显现的蛇纹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好毒的连环计。"冯若瑶冷笑一声,扯下剑穗上的银铃铛掷向殿柱,那银铃铛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铃铛撞碎在蟠龙雕纹上,迸出的火星引燃了浸过火油的帷幔,那“轰”的一声,火焰迅速蔓延开来。
冲天火光里,她拽着杜师爷跃出后窗,那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炽热的温度。"劳烦师爷带路,咱们去会会那位能弄到贡纸的'贵人'。"
三更梆子响过两遍,城西造纸坊的地窖里飘出股奇异的檀腥,那味道浓郁而怪异。
冯若瑶的软底靴碾过满地碎纸,那纸张破碎的声音“沙沙”作响,忽然踢到个温热的物件——半截断指上戴着翡翠扳指,戒面刻的貔貅缺了只眼睛,那翡翠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淡淡的绿光。
杜师爷举着夜明珠凑近,光晕里浮动的纸浆沫子竟闪着金粉,那金粉闪烁的光芒格外耀眼。
"金粟笺要掺真金箔。"冯若瑶用剑尖挑起张未裁的纸,月光透过气孔洒下来,纸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蛇形暗纹,那暗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她忽然想起御河里那角卷起的布幡,幡尾银线在涟漪中摆动的弧度,与这些暗纹走势惊人相似。
暗巷传来犬吠声,那犬吠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此时杜师爷己经拓印完第七种水印。
他袖袋里的龟甲突然发烫,那热度透过布料传递到他的手上,掏出来竟见卦象变成了"火天大有"。
冯若瑶盯着龟甲边缘新沾的赤磷粉,突然将夜明珠按进纸浆池——漂浮的金粉遇光即燃,那火焰燃烧的声音“呼呼”作响,照出池底沉着具穿官靴的尸首。
五更天的雾气漫过朱雀大街时,那雾气凉凉的,带着潮湿的气息,冯若瑶正在城隍庙前烤火。
她往火堆里扔了片金粟纸,看那蛇纹在烈焰中扭成个"冤"字,那纸张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格外清脆。
杜师爷擦拭着拓印水印的玉版,突然发现其中一道波纹竟与赵启渊掌心的北斗七星完全重合。
"该收网了。"冯若瑶把玩着翡翠扳指,戒面上的貔貅独眼映着火光,恍若活物。
她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那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忽然将扳指弹进火堆。
翡翠炸裂的脆响惊醒了庙檐下的蝙蝠,那声音“砰”的一声格外响亮,黑压压一片掠过即将破晓的天际。
第一缕晨光刺穿云层时,杜师爷的卷宗匣第三次弹开暗格。
这次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染血的公文、拓印的水印,还有半块未燃尽的双头蛇金箔。
冯若瑶的剑尖正抵着份名录,最后一页的朱砂指印尚带潮气,像极了密信上那个画反獠牙的狼图腾。
宫门开启的吱呀声里,那声音悠长而缓慢,冯若瑶突然按住杜师爷的手:"师爷可听说过'坎为水'遇'火天大有'当如何?"她腕间的银铃铛残片叮当作响,惊飞了落在卷宗匣上的凤尾蝶,那蝴蝶扑腾着翅膀飞走的声音格外轻盈。
那蝶翅上的磷粉在朝阳下泛紫,与祥云幡的银线是同个颜色。
冯若瑶等人从造纸坊出来,走在回宫殿的路上,她心中满是凝重,想着即将面对的复杂局面,脚步也不由得放慢了。
寅时三刻的宫墙泛着铁青色,在清晨的微光下显得格外冷峻,冯若瑶靴底沾的纸浆在地砖上拖出蜿蜒金线,那金线在地面上闪烁着微弱的光。
杜师爷的卷宗匣第五次弹开时,赵启渊正用染血的虎符敲击龙椅扶手,每声脆响都惊得阶下跪着的户部侍郎抖落官袍里的金粟纸屑,那纸屑飘落的声音“簌簌”作响。
"林大人这貔貅扳指好生别致。"冯若瑶突然甩出半截翡翠断指,戒面撞在蟠龙柱上迸出星火,恰巧引燃了工部尚书袖中藏着的赤磷粉。
青烟腾起的刹那,赵启渊掌心的北斗疤痕突然渗出血珠,顺着鎏金扶手上的云纹滴落,竟在丹墀前汇成个扭曲的"囚"字。
杜师爷不紧不慢展开拓印水印的玉版,月光透过殿顶琉璃瓦,将北斗七星的投影与赵启渊掌心血痕严丝合缝重叠。
工部尚书突然暴起扑向冯若瑶,官靴底却黏住满地金粉,整个人像被钉在蛛网上的飞蛾,那挣扎的声音和金粉摩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冯若瑶剑穗银铃轻晃,三日前校场比武时削落的东珠突然从梁上坠下,正正砸中尚书后颈要穴,那“咚”的一声闷响格外清晰。
"陛下可知金粟笺的纸浆要掺人血?"冯若瑶用剑尖挑起块未燃尽的蛇纹金箔,火光映出她眼底跳动的锋芒,"昨夜造纸坊池底的官靴,靴筒内衬绣着西爪蟒纹——这京城里敢穿蟒纹的,除了宗室耆老......"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那声音“扑通”一声,格外响亮。
赵启渊的龙纹佩剑出鞘时,冯若瑶腕间银铃残片突然发出蜂鸣,那蜂鸣声尖锐而刺耳。
两人剑锋相撞迸出的火星,竟在半空凝成个双头蛇图腾。
杜师爷的龟甲就在这时裂成两半,卦象"火天大有"的裂纹中渗出黑血,将玉版上的水印染得猩红刺目。
五更天的晨钟撞破最后一丝夜色时,三辆囚车正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那车轮碾压石板的声音“咕噜咕噜”作响。
冯若瑶抱臂站在城楼,看那些金粟纸屑混着赤磷粉在囚笼上方飘旋,遇着初升的朝阳竟燃成朵朵金莲。
杜师爷突然扯了下她染血的袖口:"将军可闻到松烟墨混着海腥气?"
话未说完,兵部急报的马蹄声己震落檐角霜花,那马蹄声急促而有力。
冯若瑶俯身拾起片打着旋儿落下的金箔,边缘沾着星点靛蓝——那是东南沿海特产的贝紫染料。
赵启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龙袍下摆还沾着丹墀前的血渍,掌心新结的痂痕却与北斗七星分毫不差。
"爱妃的剑穗该换新的了。"他忽然将半枚虎符塞进冯若瑶染着磷粉的掌心,符身上三道刀痕竟与东南舆图的湾流走向重叠。
宫墙外飘来造船用的桐油味,混着冯若瑶发间未散的硝石气息,在晨雾中酿成某种风雨欲来的腥甜。
冯若瑶反手将虎符按在城墙箭垛的凹槽里,青砖缝隙突然渗出咸涩水珠,那水珠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作响。
她望着官道上尚未干涸的囚车辙印,忽然轻笑:"陛下可听过海东青撕碎祥云幡的传说?"话音散在陡然加剧的海风里,惊起一群衔着贝壳的信天翁,那信天翁的叫声在海风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