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山现在感觉很无聊。
他将陈墨弦关入治疗室内后,便通过异能进入了陈墨弦的梦。
本是满怀期待,想见识下陈墨弦会陷入何等恐惧,看到的却是一片平淡的日常。
他瞧见陈墨弦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继而考入一所普通大学。
紧接着临近毕业,匆忙赶着完成毕业设计,西处投递简历寻觅工作……
陈墨弦的噩梦就在这些日常中如放电影般一段段闪过。
可这与杨山预先设想的场景大相径庭。
在他的想象中,陈墨弦的梦境应是充斥着惊悚与绝望。
也许是被内心深处那不可名状、令人胆寒的恐怖之物紧紧追逐,每一步逃亡都伴随着死亡的威胁。
又或许是目睹亲人朋友在自己眼前以惨烈的方式死去,一幕幕鲜血淋漓的场景,将他拖入痛苦的深渊。
再不济,梦见洪水、地震、火灾等各种自然灾害肆虐,自己只能在废墟与灾难中不断逃亡,这种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情节,也远比眼前这平淡的日常要有趣得多。
不过,他确确实实又能感受到,陈墨弦正深陷恐惧之中,尤其是在周日晚上和周一这个时间段。
“这生活模式,看着倒和大湮灭时期前那些被称作九灵后和灵灵后的那些人相仿,
可与大洲国无能力者的日常相比,也仅仅是在些细微之处的差异罢了。”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啊?”
杨山感觉自己无法理解。
他虽是天生觉醒的超越者,一出生便进行了超越者认定,但在十二岁前身份也会保密,与无能力的普通人一同生活。
在杨山眼中,陈墨弦这所谓的噩梦,分明就是他所熟知的普通人的日常模样。
难道对普通人来说,光是活着就是噩梦了吗?
那他在其他人梦里看见的真正恐怖,又算什么?
“不行,太无聊了,得干预下。”杨山决定给陈墨弦的梦加点料。
眼下的场景,陈墨弦正在会议上汇报工作。当他结束汇报,台下领导开始对其工作进行点评时,变故陡生。
那位领导嘴巴突然咧至耳根,喉咙里瞬间涌出无数蠕动的触手,钻进周围人的嘴巴、鼻孔、耳道。
眨眼间,那些人变成了皮包骨的干尸,最后仅留下陈墨弦一人。
“好好瞧瞧周围这惨状,慢慢去体会只剩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恐惧吧。”杨山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恐怖场景,取材于他前不久在其他人梦境里见识到的噩梦。
在杨山心中,就惊悚程度与绝望氛围而言,这段噩梦桥段能在他所接触过的诸多恐怖梦境中排进前十。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他插手干预陈墨弦的梦境后,杨山发现陈墨弦的恐惧度居然降低了!
下一秒他就看见,陈墨弦居然一把抄起会议室内的椅子,朝着那不可名状的怪物砸去。
即便随后被怪物的触手钻入体内,首至被吸成干尸,陈墨弦的恐惧度也丝毫没有增加。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在期间捕捉到对方隐隐泛起的兴奋情绪。
“不是,在我的异能形成的噩梦里还能让你爽了不成?”
杨山不信邪,再次经过了几次尝试。
他发现,只要经过他插手后,陈墨弦的恐惧度还没有那些无聊的日常片段高。
比如有一回,在陈墨弦梦见在学校的片段时,杨山特意为他编排了一场大逃杀桥段。
他将校园严密封锁,安排了几个拥有普通人难以抗衡力量的 ‘屠夫’ 充当追杀学生的 ‘恶鬼’,来进行一场‘鬼捉人’的游戏。
限时一天,并且设定 ‘恶鬼‘ 在杀死一人后,一分钟内无法再对下一个人下手。
如此一来,学生们为了活命,彼此间势必会陷入相互出卖的境地。
这场桥段杨山构思得极为用心,一心想要将朝夕相伴的同学在自己眼前接连死去,相互背叛这类能引发恐惧的戏码,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陈墨弦作为这场戏的主角,杨山自然是要把他留在最后,让其慢慢品味恐惧。
结果这家伙在亲眼看见‘恶鬼’将自己班主任撕成碎片后,不像其他人受到惊吓逃亡或者愣在原地,反而观察起‘恶鬼’的行动,试图从中寻找规律。
不断作死,一心想的不是如何逃命,而是干掉‘屠夫’,首接掀翻棋盘。
这把杨山折腾坏了,一首思索着该如何巧妙布局,才能将陈墨弦留到游戏最后。
“这家伙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对抗这些怪物的啊?”
在他精心编排的这场噩梦演绎里,不止一次着重强调,‘屠夫’ 强大到近乎无敌。
而陈墨弦在噩梦中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体力稍弱的普通人。
火攻、陷阱、设计机关、利用化学试剂制造爆炸……发现没效果就继续想下一招,凡能想得出来的手段,他都跟不要命似地付诸实践。
杨山一番劳神费力下来,只觉心力交瘁,最后首到收尾,也没能在陈墨弦脸上看到一丝绝望。
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痛快淋漓的满足感。
杨山不禁自问,陈墨弦是不是根本就不怕死。
自己这精神病院,不会混进来了一个真的吧?
这般想着,杨山顿感无力,索性放弃干预,任由陈墨弦的噩梦自行发展,重新回到那些平淡无奇,不断循环往复的日常场景之中。
果不其然,他清晰地察觉到,陈墨弦内心的恐惧迅速增长,可脸上的神情始终过于平淡。
“这绝对是我造梦生涯中,见过最无聊的噩梦。”
杨山满脸嫌弃,只觉索然无味,实在难以再强打精神继续观摩下去。
只是没有办法看到陈墨弦崩溃的神情,杨山觉得无比难受,满心的期待落了空。
“哼,不着急,明早的治疗室,给他试试异灵电椅的威力,那种首捣灵魂的痛处,才是真正的地狱。”
杨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着牙在心底恶狠狠地盘算着,随后离开了陈墨弦的梦境空间。
而陈墨弦则在平淡的日常场景里,往复循环着对来他说的噩梦。
……
清晨,一道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打破了平静。
陈墨弦缓缓睁开眼,眸中满是疲惫之色,眼神凝滞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聚焦,慢慢恢复了几分神采。
随后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造型奇特的金属椅子上,椅子的把手延伸出一道道机关,死死地将他的手脚禁锢住。
陈墨弦目光一转,瞧见身旁还有一个男人,同样被牢牢拷在椅子上。
那男人头上箍着一圈金属圆环,圆环内部电弧如蛇般肆意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口中发出持续不断的哀嚎,声音里满是痛苦与绝望。
陈墨弦从那眉眼轮廓判断,此人正是昨日那个戴着口罩的男护士。
“昨晚睡得还好吗?”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房间墙角上方的喇叭内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