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腊红，你把跟你一起的土匪，都说说吧？审判长说，老实交代，陪审团成员都在这里，有问题还可以提问，要是老实交代，可以求得宽大处理。
杨腊红说，他们呀，都一二十年了，走的走，跑的跑，还有的死了，你让我说，我咋知道？
山上的人，你也不知道？
在山上，有一阶段也是靠他们下山搞点钱粮，之后他们都走了。姐妹几个，有的成家，找的男人，你们也见到了，都是庄稼汉。
你咋跟顾小毛结婚的？
他是顾敬之大儿，我跟他生了女儿，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也早死了，还让我说，还让我说个啥？
你跟两位老红军啥关系？
谁？
陈昌家、洪海。
你们这是干啥？全问些扯皮的事情，我不想回答。
这是扯皮的事情吗？审判长说，对于你，只要跟你接触的人，不管是谁，你都得交代，交代越清楚，对你越有利。跟你说吧，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党是会宽大处理的。
蔡开牛高兴了，赶紧举手。
陪审员蔡乡长，你有问题要问的吗？
是的，审判长，组织上让我来当陪审员，我感到莫大的荣幸，在此，我要说一声，共产党万岁，人民万岁。
嗯，审判长说，老蔡，不，蔡乡长，你是陪审员，在此地，是来监督的，喊口号不是不对，是要看时机的，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谢谢审判长，但是，我太激动，所以，抑制不住。
你个蔡开牛，你算什东西！陈昌家从座位上站起来，也没有举手，就大吆喝大叫唤，辱骂蔡开牛。
蔡开牛一下子像泄气的皮球，站在那里，看着审判长。
陈老红军，请你坐下，审判长说，这是法庭，是审判土匪的地方，你，资历再深，也不能在此放肆，我警告你，要是再发生类似的情况，我会请你出去的。
不用你请，我跟蔡开牛这个王八蛋一起当什么陪审员，我不干，陈昌家说过，哼了一声，又看了两眼杨腊红，还说了一句，表姐，你不是土匪，就得老实交代，我们党会宽大你的。
说过，居然出门走了。
陆诗雨皱眉看着，也没有吱声。
真是个草包，蔡开牛等着陈昌家走出大门，坐下来时，说了一句。
审判长问，你跟洪海，跟陈昌家，都有过接触，你把前因后果，交代一下吧。
我跟洪海，啥关系没有。
你跟洪海没啥关系？
嗯，有啥关系？
我们不是让你交代跟谁有啥关系，是让你把与他们接触的前因后果说一说，也就是经过，说一说。
我与洪海，你们都知道，我不想说，你们要是说我态度不好，怎么处理，随便。
陈昌家呢？就是陈老红军。
哈哈哈，还陈老红军，就是那个陈昌家吧，他就是个王八蛋！
蔡开牛这次也没有举手，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说，态度太恶劣了，竟敢骂老红军，要不是有纪律，我就扇你两耳光。
别他妈扣帽子，你是什么鸟人，难道我不知道？扛二蛋！
肃静，这是法庭，不得放肆。
蔡开牛哼了两声，坐下，不再提问。
刘政客低着头，走了过来，可能是陆诗雨安排的，走到蔡开牛跟前说，老蔡，陆诗雨陆书记在门外，他想跟你说说话儿。
真的？
我，还能说假。
那好那好，我这就出去，于是，举起手，审判长说，你有事儿，你说。
我有事儿，出去一下，可以吗？
行。
于是，蔡开牛就低着头溜出去了。
到了门外，陆诗雨真的在门外等着，于是，寒暄两句，刘政客带着，去到公安局一间休息厅里。
这里，原来是顾敬之办公的私人会客场所，内部布置还算周正，那些木质的窗户，虽说久远，有些己经掉漆了，但是，还比较牢靠，特别是上面，还有吊顶，在当时，是比较先进的。
坐下来，陆诗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指指说，润润嗓子，这是高山茶，是你们西顾墩的茶，尝一尝。
陆书记，我不能喝茶。
为啥？喝茶睡不着。
哦，还有这个习惯？
是的，向您汇报，也不算丢丑，我也算对党坦白的。
哎，别客气，说吧？
那时候，我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蛊惑，参加了小炮队，就是民团。
小炮队？陆诗雨说，小炮队，可是历史悠久了。
是的，是什么时候？哦，想起来了，我们小时候，就有，说是看家护院的，他们手中都有枪，站岗放哨。
小炮队，是干啥的？
这个，这个，哦，我想起来了，蔡开牛说，说是看见护院的，其实，就是地主武装。
听说你家也是大家，高峰时期，田地也有几百亩吧？
没有，旱田，水田，加起来不到二百亩。
那你家哪有那么多钱呢？
主要是做生意，蔡开牛说，俺家祖祖辈辈都是做食盐生意的，俺爹，赶汉口，带着骆马运食盐，在当地卖，很混钱。
你家这般有钱，应该也有小炮队吧？
有呀，要是没有，我咋会打枪？蔡开牛说，我们家小炮队，在商城也算一流的，可是，商城起义，周维炯打商城，路过俺家，顺便把俺家也端了，我当时还小，爹把我藏在控水缸里，上面盖着破斗笠，才没被抓去。
哦，照这般说，你是受害者。
也不是，蔡开牛说，咋说呢？也算错过了参加革命的机会，否则，我蔡开牛就不是蔡开牛了，陆书记，哈哈哈，说不定，我也是县委书记呢。
那是，那是，陆诗雨说，你在民团，咋没有攻打杨腊红呢？
那时候，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蔡开牛说，我们民团，要被国军收编，还说，红军都改编了，你们，自家兄弟，也要改编。这是机会呀，我就送给卫立煌手下蒋伏生三千大洋，还把我在金刚台收缴的一块价值几万元的黄龙玉送给了蒋伏生，哎，这些人，也是人。
咋讲？
当时，那个蒋伏生，捧着那块金黄的黄龙玉，简首高兴不得了，还一再说，升官，升官，问我在民团干啥，我说是大队长，其实，我是瞎说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小队副队长。我被立即吸收到正规军里，还给了我一个副营长干着，还说，等我有功劳了，再扶正。
哦，你就别再去当陪审员了，把你知道的，写成材料，交给我就行。
好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