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结束是很快的,除非有高于莫常循道行的人将封印解了,轻易不会出问题。
而他用的是师父压箱底好几十年的符篆,正常邪门道士应该胜不过。
“走了小鬼,跟我回道观。”
封印后的莫常循似乎有些虚弱,额头出了些细汗,拧着眉,扶住了沈稚的肩头。
顿了一会儿他问,
“小鬼,你说到底谁将医院炼化成这样的?”
沈稚稳稳飘着带他往前走,歪头想了一会儿,愤愤吐槽,
“盲猜是跟医院有仇的人炼化的尸体,真是缺德带冒烟的!”
“啧啧,确实缺德,不过医院应该不是这些邪教的唯一目标。”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篆,努了努嘴,
“喏,这个就是贴在那些尸体身上的。”
沈稚的视线在上面停留,符篆颜色鲜红,笔迹凌乱,让人看不出所以然。
“写的什么啊?”
莫常循扯嘴角冷笑两声,眼里一丝凌厉闪过,
“哼,自然是催化尸体变成僵尸的符篆。”
三阳观在一处偏僻的小山上,山下是交通通达,网络达到5G的小村庄,山上清冷萧索,山下热闹繁华。
道观的生意基本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回了道观,莫常循大爷似的一瘫,朝沈稚勾勾手,
“来,小鬼,给我按按肩。”
他自已倒好,眯着眼看起新手集的小说来了,乐得自在。
脖子上传来一阵寒意,冰凉的东西钻进他脖子里,扼住了他的脖颈,缓缓收紧……
“老子让你按摩,没让你掐死老子!”
莫常循腾的坐直,怒道。
面前的沈稚睁着圆圆的杏眼瞅她,一脸纯良无辜,柔白的小手无处安放,语气真挚道,
“要不你给我做个示范?”
莫常循烦躁抓了抓红发,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手机扔给她,一边按一边抱怨,
“你生前是什么大小姐吗?连按摩都不会。”
沈稚满意地晃悠小脚,接话,
“我不是大小姐,被奶奶养大的,后来被接到了沈家,他们不知为什么供奉着我什么都不让我做。”
因此养出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娇小姐脾气。
莫常循停了手上的动作,嗤笑道,
“吹你的牛,你又没什么神通,家里凭什么供奉你!”
沈稚扬起头,小脸露出些惆怅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她又催促,“别停,继续按啊。”
莫常循恨恨地边捶打她的肩膀边道,
“他娘的,老子都没媳妇儿给按肩膀,先给你个小鬼按了!”
边说边用胳膊肘在她肩膀上施力按的更起劲儿了,
“学着点,学会了老子封你为莫大师的专属按摩师。”
沈稚懒懒打了个哈欠,随口应了一声,目光停留在小说的一行字上,将手机拿近了看,念出上面一句,
“她雪白的大腿摆出妖娆的姿势,娇艳欲滴的……”
还没念完,手机被倏地抽走,转头一看,莫常循面色涨红,
“少儿不宜,你不许看这些!”
“分明是你看的,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简直是……”沈稚抬手指着他,支支吾吾想骂人,脑海里没什么可用词汇,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大流氓!”
说完怒气冲冲飘走了,飘了两步又飘回来,抽走了他手中捧着的手机,义正言辞道,
“为了你作为道士的身心健康,手机我要替你保管!”
莫常循在原地愣了两秒,失笑,
“小鬼,人不大,管的倒是宽。”
不过自已分明看的是修仙小说啊,现在的修仙小说这么开放了?
他打了个大大地哈欠,又坐回摇椅上。
疲惫了一晚上,又是忙着逃命又是忙着镇鬼,莫常循仰头便睡。
梦中迷迷糊糊在一片缥缈的云雾中乍见师父,莫常循上前一把抱住老头儿,
“想死我了,您老人家怎么才来看我!”
“臭小子,要勒死老子吗!”李沧言朝着他鞋上跺了两脚,“快松手!”
莫常循这才呲牙咧嘴松开胳膊,傻笑着看李老头,吊儿郎当道,
“老头儿,来我梦里有何指示啊?”
李沧言扶着胡须,沧桑开口,
“上边儿王灵官开口了,要你去给人的佛像镀金呢。”
“镀金?”莫常循真心实意地开口,
“师父,您看我长的像金子不?”
李沧言毫不留情往他屁股上蹬了一脚,
“我看你小子长的像屁,总之这事儿务必办成噢!”
莫常循哭笑不得,蹲下身捂着脸,
“师父啊,那就当这话是个屁,把它放了行不?别为难我这穷光蛋了。”
李沧言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事儿没得商量,我都许诺灵官大人了,你让老子的脸往哪儿搁!”
说罢他一甩袖子就要走,莫常循连忙抓住他的衣角,
“师父,镀铜吧,镀铜都要好几万呢,镀金市场价好几十万。您除非让我卖肾,卖肾都不够啊!”
这么贵!
李沧言顿住了脚步,良久后沧桑开口,
“行吧,我搁下老脸再求求灵官大人,你小子尽快筹钱噢!”
一梦惊醒,满头大汗,真是一场噩梦啊!
比噩梦还恐怖的是,他真的需要去给道观供奉的灵官渡金……不对渡铜……
莫常循愁眉苦脸,那也要好几万啊,他去哪儿整好几万呀。
掀起毛茸茸的毯子蒙在头上,莫常循生不如死。
哪儿来的毯子?
啧啧,肯定是嘴软豆腐心的小鬼了。
心里像是被轻细柔软的羽毛扫过,痒痒的,又像是晒了太阳般暖洋洋的。
他起身,第一反应是去找沈妹妹,观里此时却响起清脆的高跟鞋声响。来了位客人。
化着精致素颜妆的姑娘扭小腰施施然来到道观,整个破旧的道馆仿佛因她的到来而焕然一新。
“美女,你的到来让小观蓬荜生辉啊!”莫常循嬉皮笑脸迎上前。
姑娘明显是用心打扮过的,粉白大衣不见一丝褶皱,蹬着锃亮的高跟小皮靴,笑意盈盈,
“小师傅,我是专程来谢你的!”
正说着,她身后跟着的一个穿西装戴黑眼镜的保镖提着大包小包就地一放,对着莫常循鞠了一躬。
莫常循抓抓头发,狭长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前凸后翘的美女,这才认出来竟然是昨夜灰头土脸的小护士。
他一甩红发,笑得邪魅娟狂,不羁道,
“应该的,姑娘不必介怀。”
小护士不知不觉与莫常循的距离越来越近,红唇微动,正要开口说什么。
一道白影忽的飘来,挡在两人的身前,面无表情惨白兮兮的一张小脸对上了小护士惊愕的眼神。
小护士的眼睛缓缓下移……
当看到沈稚脚不是踩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间,她瞳孔地震,精致的面庞瞬间扭曲,再也控制不住爆发出仿佛一千只尖叫鸡同时被掐住脖子的惨叫声。
叫声中,黑西装挡过来,手里攥着一把刀向四面八方挥舞,大叫,
“小姐,我保护你。”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直到莫常循忍无可忍,一把将沈稚拉向身后,转向西装男,摁住他的手腕,
“大兄弟,收了收了。”
尖叫声这才缓缓止住,躲在西装男身后指着沈稚,声音直打颤,
“她她她是什么……”
沈稚在莫常循身后默默露出脑袋,刚要开口,嘴巴被猛地捂住。
莫常循讪笑着开口,
“别介意啊美女,她是我收服的小鬼,我徒弟,跟在我身边降妖除魔的,是好鬼哈。”
说完瞪了沈稚一眼,让她别乱说话。
小护士提起的心这才略略放了下去,松了口气抚摸着胸口,
“不是我说,小师傅,你这徒弟神出鬼没,可真够吓人的。”
沈稚瘪了瘪嘴,在莫常循松口气放下手的瞬间,委屈巴巴瞪超大声控诉他,
“你凶我!”
莫常循一个头两个大,生平第一次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一边是金主大大,一边是超难哄的小鬼。
沈稚气极,瞪着水汪汪的杏仁眼,颤巍巍的手指点了他两下,头也不回飘走了。
总不能现在就丢下雇主去哄小鬼,莫常循哭笑不得转身,抱了抱拳道,
“美女,那长话短说吧,你也看出来了,我还得去哄孩子。”
小护士挽了挽头发,压低声音道,
“小师傅,实不相瞒,就我最近住的那个公寓啊,昨晚我回去,竟然又碰到了鬼!”
她愁的皱着脸,着急得拽住莫常循的袖子,
“你可要救我啊小师傅,我是真吓怕了!”
这姑娘什么体质,怎么三天两头的见鬼?
“行啊,不过本大师出马,出场费还是得算清楚噢。”莫常循扯回了衣袖,贱笑着比划出两根手指头,“两万起步。”
小护士爽朗一笑,
“大师放心,这点报酬我还是出的起的,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
莫常循摆摆手,
“你把地址发我,今晚就去抓鬼。”
打发掉小护士,莫常循漫山遍野找了好几遍,终于在一个古朴的小亭子那里发现了白衣倩影。
她似是倚着栏杆远眺,柔弱的背影看上去清清冷冷,在远山下透着几分寂寥和萧索,有种漂泊无依、孤零零的感觉。
看到她,莫常循老也控制不住地过去,心里痒痒的,可能就是犯贱吧,想凑上去招惹她,想逗她笑、看她生气……
悄默声靠近他,莫常循正咧嘴贱笑着打算吓她一跳,却听到这丫头嘴里念念有声。
再一看,她手中捏着一枝花叶,花已经被她揪秃了,只剩下叶子。
她斜斜倚靠着柱子,揪一片叶子嘴里念叨一句,“掐死他。”
再揪下一片,嘴里再念叨一句,“不掐死他。”
不远处的莫常循顿住了脚步,笑容僵在了脸上,表情凝固,当场石化。
大概是天意使然,好巧不巧,沈稚的手停在了最后一片叶子上,而接下来要念出的正是:掐死他。
“……”
莫常循心里一惊,凉了半截,死丫头不会真要听着破树枝的吧……
在沈稚的手即将揪下最后一片树叶之际,莫常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大步上前,捉住了她的手,嬉笑道,
“沈小稚,真让哥好找,跑这儿吹冷风了?”
说话间一把夺过沈稚手中的树枝,嫌不够远似的胳膊抡了好几下,远远扔到了山崖下。
沈稚细眉间似乎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抽回了自已的手,背对着他,明晃晃的不想搭理。
莫常循背着手,哄小孩似的微微俯身凑过去,调侃道,
“谁惹你生气了?”
他摸索着下巴猜测,
“因为我去陪美女让你吃醋了?”
轻轻拍着沈稚的肩,莫常循笑得开怀,“你别说,小姑娘一打扮我还真差点认不出来。”
沈稚冷哼两声,掀开眼皮凉凉斜了他一眼,语气不似往常的轻柔,带了几分冷冽,让人莫名起鸡皮疙瘩,
“你口水都流下来了。”
可惜莫常循神经大条,完全没感受的沈稚阴恻恻的语气,还阴阳怪腔哎呦一声,
“瞧你说话酸溜溜的,爱上我了么沈妹妹,哥可不是你能得到的男人。”
“鬼才爱你!”说完这句,沈稚涨得小脸通红,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他,赌气道,“再也不理你了!”
沈稚这回是真生气了,远远朝山外飘,哄不好的那种。
莫常循后悔了,暗骂两声,扇了自已一巴掌。
“死嘴,不会说话别说!”
他只是想看她为自已吃醋生气,真把人惹急了又不知所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