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良心
在港这么多年，姿真背井离乡，灵魂还在漂泊着。
坐在巴士上，再次看到了夜晚的天空，这比在枷锁禁锢下看到的天空广阔一百倍，空气更加清新。
可这些，姿真都无心欣赏。
慢步走到公寓楼下。
这一天差点就要结束了，轿车的鸣笛声如一把刀，血淋淋插到了姿真心口上。
“姿真——”
这声音……
果然。
转过身就看到了蓝菲的脸。
她比之前更漂亮，更华贵，眉眼里跟梁太有三分的契合，义女养得久了，倒有点亲女的样子。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要不是今天有人在誉美看到了她。
蓝菲都不知她还留在港区。
坐了一年牢出来，失踪了半个月，见到的第一面，第一句，便充满了驱逐意味。
“你既然出来了为什么不回去？”蓝菲拎着挎包，那只包是当季新品，价值百万，一只包可以让蓝菲身价暴涨，也可以吞没了她全部的良心。
“我给了顾婉禾钱，让她转交给你，那些钱足够你回去过很好的日子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她这个样子。
真像梁韵仪。
说话的方式，厌恶的眼神。
都像是复刻的。
“算姐姐求你了好不好，你回去，我给你钱。”蓝菲猜准了姿真吃软不吃硬，立刻改了态度与语气，“我就要结婚了，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有一个犯过罪有过案底的妹妹。”
“……”
“你说话啊——”
她尖叫，癫狂。
那一刻的眼神，仿佛手上有把刀的话，一定不遗余力插进姿真心脏。
姐姐。
这是姐姐。
这又怎么可能是姐姐？
一年。
姿真度过了漫长煎熬的一年，这三百六十五天里，她有三百天身上都带着伤，无数次被踩在脚下，手臂双腿骨折过多少次，流了多少血？
那么多的血。
在受伤之前。
姿真都不知道一个成年人身上会有那么多的鲜血。
她跪在那些囚犯脚边求一口水，一口食物时，蓝菲是梁太义女，出席宴会酒会，品好酒，享受山珍海味。
她们是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共同在漏雨的屋檐下相互取暖，在寒冬天结伴踏雪，她摔倒，是蓝菲背起她。
夏日炎炎。
老旧风扇咯吱咯吱响。
她们睡在一张床上，姿真中暑，是蓝菲街头巷尾跑得满头大汗叫来医生。
好几次，姿真的命都是蓝菲救的。
可怎么就全变了？
“我知道，你想要钱是不是？！”
蓝菲打开挎包拿出钱夹，将里面的港币全部抽出来往姿真手里塞，她握紧拳头不要，蓝菲气急败坏砸到她脸上。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厌，就是因为你永远不识好歹，才得不到宗衍的爱，才会被亲生母亲抛弃，梁太宁愿培养我都不要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风将钱卷走了。
姿真对这个姐姐的情，也散了。
甩开蓝菲的手，姿真神色疲惫，声音都是从嗓子中生拉硬拽出来的，“恭喜，你不用为此担心，你是梁太的女儿，可我不是，我们又算哪门子姐妹？”－
誉美总部大楼。
副总监办公室。
禾然检查着昨天送上来的设计稿，这一季度新品以怀旧为主题，可收到手里这一批没有可以作为主推产品亮相的。
都太次。
总监不在，设计部由她代管。
这一季度所有产品也由她把关，这是她从海外分部转入港区总部后的提升测试。
做的好。
她便是下一任总监。
皱眉看着面前的设计稿，禾然拨了内机助理的电话，“你去仓库里把之前几个季度的产品拿给我，越靠前越好。”
助理：“好的。”
一个名字突然在眼前闪过。
禾然可不认为自己是梁韵仪那种喜欢争风吃醋的女人，但同样的，她不会放任宗衍的前妻在她手底下过得太舒坦。
“等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你去忙，这件事你告诉蒂娅，交给梁姿真。”
有工作交代下来。
姿真前往仓库，仓库门外是重重密码和门锁，里面保管严密，每一系列都被记录下来保存在密码箱中。
但大部分重工的珠宝都只有一件，售出后资料与照片会保留在这里。
里面漆黑，不透风。
没有窗户。
像牢狱。
没走几步姿真便腿软头疼，身体跟着失去平衡，像是严重的低血糖，眼前昏花，窒息憋闷，眼前道路摇摇晃晃，一步踏出去，姿真便摔倒在地。
迟迟没等来姿真。
蒂娅打电话给仓库管理员询问，得知姿真还没出来。
禾然走进茶水间，与她碰面。
“怎么了？”
“新来那个，拿个东西现在还没出来。”
设计部最近忙得热火朝天，平白塞了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进来，大部分人心里都有怨言。
毕竟誉美设计部名声响，要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那还像什么样子。
禾然拉住蒂娅，倒了杯咖啡提神，“你去忙你的，既然是新来的，总要学着独立。”
无需任何的眼神交流。
蒂娅就懂了禾然的意思。－
不管多忙碌。
宗衍总会抽出空来，将晚餐的时间留给禾然。
这足以说明他对禾然的重视。
一直到下班。
姿真也没再出现。
禾然没有催促，没有提醒，坦然赴宗衍的约，在餐桌上提起了姿真。
“我今天才见到梁小姐，看样子，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呢。”禾然执着刀叉，手背托在下巴上，“怎么会坐牢呢？”
宗衍没有躲闪，迎上禾然探究的目光，“中间的细节我不清楚，好像跟贺家有关。”
“我觉得姿真是个善良的姑娘，一定不是她的错。”
“你对她印象这么好？”
“是啊。”禾然知性大方，是家中用心培养的淑女，与梁太那种交际花培养出来的女儿是截然不同的，她有涵养，品性高。
不是梁韵仪那种只知道买包和首饰的女人。
禾然欣赏姿真，是不是会藏着掖着的。
宗衍不以为然，“我还以为你不会用她。”
“为什么？”禾然笑容轻慢，意味深长，“因为她是你的前妻吗？我不是那种乱吃飞醋的女人，小时候……是不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