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喊杀声突然增大，接着是密集的马蹄声和兵刃碰撞声。
片刻后，一切归于平静。
林昊艰难地爬起来，冲回顶层。
年轻戍卒躺在一片血泊中，脸色惨白如纸。
旁边一个戍卒正用布条压住他的伤口，但血根本止不住。
“让开！”林昊推开老卒，检查伤势。
刀伤从右肩延伸到左腰，伤口很深。林昊很自然的知道，这种伤需要立即输血和手术，但在这里完全办不到。
“去找医官！快！”他对周猛吼道。
“沈医官就在援军中，马上到。”
周猛蹲下身，皱眉看着伤口，“伤势不妙啊”
林昊不假思索地撕开自己的衣服，做成简易绷带。
他脑海里有战场急救的要点——先控制出血，防止气胸。
“找根芦苇管来！干净的！”他命令道。
周猛虽然困惑，但还是立刻去找。
林昊小心地检查伤口，当发现伤员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时，他确定发生了气胸——肺部被刺穿导致空气进入胸腔。
“找到了！”周猛拿着一截芦苇管回来。
林昊用短刀将管子削尖，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将其插入伤者胸部第二和第三肋骨之间。
“你干什么？”一个戍卒惊叫。
“救他命。”林昊简短回答。随着“嘶”的一声，积压在胸腔的空气排出呼吸立刻平稳了些。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灵汐背着药箱冲上来，身后跟着两名抬担架的士兵。
她一眼就看到林昊的“杰作”，瞳孔骤然收缩。
“谁做的这个？”她指着芦苇管，声音异常尖锐。
“我。”林昊抬头，“他出现了张力性气胸，必须立即减压。”
沈灵汐死死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减压？整个大楚，懂得这种救治法的医者不超过十个。”
林昊这时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伤员微弱的呻吟转移了注意力。
“先救人。”
沈灵汐不再追问，但眼神中的怀疑丝毫未减。
她熟练地检查伤口，取出针线开始缝合。
“伤口太深，需要‘桑皮线’缝合内层。
“她头也不抬地说，“林昊，按住他肩膀。”
林昊照做。沈灵汐的医术明显远超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平，她使用的缝合技术和抗感染措施都透着脑海中那个现代医学的影子。
这让他不禁怀疑——难道沈灵汐也和自己一样。
“别发呆。”沈灵汐冷冷打断他的思绪，“把那瓶白色粉末递给我。”
整个救治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当沈灵汐终于首起腰时，年轻戍卒的呼吸己经平稳，脸色也比之前好转了些，但由于失血过多还是满脸苍白。
“能活。”她简短宣布，“但需要静养。”
戍卒们长舒一口气。旁边一个戍卒道：“多亏了你那‘绿火火光’，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绿火火光？”沈灵汐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周猛赶紧解释：
“是林昊想出的新传讯方法。用风筝把燃烧的混合物送到高空，产生明亮的绿光，十里外都能看见。”
沈灵汐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昊一眼：“又是你的突发奇想？”
林昊一脸平静对视着沈灵汐的目光：“小时候见过类似的东西。”
“那个突厥俘虏醒了。”
一名士兵在楼梯口报告，“说要见放绿火的汉人巫师。”
周猛咧嘴一笑：“看来你出名了，林巫师。”
林昊无奈地摇头，跟着周猛下楼。底层临时关押着一名受伤的突厥人，正是被林昊刺伤腹部的那位。
看到林昊进来，那人挣扎着坐起，眼中充满敬畏。
“你是...草原上传说中的‘绿火萨满’吗？”他用生硬的汉语问。
林昊一愣：“什么萨满？”
“古老的预言说...当‘绿火萨满’现身，草原将迎来改变。”
紧接着突厥人神秘兮兮地说，“左贤王不会放过你的。”
周猛不耐烦地打断：“少废话！你们主力在哪？有多少人？”
审讯持续到天亮。当林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顶层时，发现沈灵汐还在照料伤者。她的白衣沾满血迹，但神情依然专注冷静。
“你应该处理下自己的伤。”她头也不抬地说。
林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臂又在渗血，大腿的箭伤也火辣辣地疼。
他找了块干净布随意擦了擦，却被沈灵汐一把抓住手腕。
“坐下。”她命令道，“脱掉上衣。”
林昊乖乖照做。沈灵汐的动作既轻柔又精准，清洗伤口时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当她的手指拂过那些旧伤疤时，突然顿了一下。
她轻声道，“你这些疤痕排列太整齐了。”
林昊看着这些疤痕，具体是怎么来的他也不记得了。
应该是以前在铁匠铺留下的烫伤，确实呈现出奇怪的规律性——几乎像是某种符号或标记。
“打铁时不小心烫伤的。”
“别撒谎了。”
沈灵汐突然首视他的眼睛，“你不是普通的戍卒，甚至可能不是普通的铁匠。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东西，会不该会的技艺。”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我”林昊干净利落答道。这时外面传来号角声。
接着是周猛的大嗓门：“林昊！节度使大人到了！”
沈灵汐最后深深看了林昊一眼，松开手：“这事没完。”
林昊穿上衣服，走出烽火台。
晨光中，崔镇北骑着黑马立于阵前，身后是整齐的虎啸骑。看到林昊出来，节度使微微颔首。
“干得不错。”他简短评价。
林昊行礼：“谢大人，突厥人应该己经察觉我们在做试验。”
“无妨。”
崔镇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让他们以为我们在搞巫术也好。”
他转向周猛，“俘虏的口供？”
周猛上前汇报：“突厥主力两万骑，分三路进犯。左贤王亲率八千精锐走中路，目标正是雄鹰山。”
崔镇北点点头：“与我预料一致。”
他看向林昊，“你的方案可以实施了。放开东段边墙，诱敌深入。”
顿了顿，“你跟我回大营，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
林昊心头一凛。更重要的事？是福是祸？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报！监军郑大人率一队禁军正向雄鹰山赶来！说是要调查昨夜‘妖火’之事！”
崔镇北脸色一沉：“来得真快。”
他对林昊低声道，“记住，无论谁问起，那种绿色火焰只是偶然发现的，没有任何作用，明白吗？”
林昊点头。政治博弈的旋涡，正在他身边形成。
“收拾一下，立刻跟我走。”崔镇北命令道，
“在郑监军到之前离开。”
林昊匆匆返回烽火台取行李。
经过沈灵汐身边时，女医官塞给他一个小布包：“换药用的。三天一次。”
“多谢。”林昊接过，发现布包下还藏着一张折叠的小纸条。
他趁没人注意时打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小心监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