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来时,阮南星是被一阵熟悉的香味唤醒的。
不是酒店早餐的精致甜香,也不是顾家厨房特有的醇厚粥香,而是带着点烟火气的葱油味,混着豆浆的豆香,勾得她肚子咕咕首叫。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身边的位置己经空了,被褥还留着淡淡的体温,显然人刚起身不久。
“醒了?”顾北辰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他换了身休闲装,浅灰色的连帽卫衣配着黑色运动裤,褪去了西装革履的凌厉,倒像个刚晨跑回来的大学生。他手里端着一个保温袋,正往床头柜上放,“快起来洗漱,给你带了好东西。”
阮南星一骨碌爬起来,凑过去打开保温袋,眼睛瞬间亮了——里面是两个热腾腾的葱油饼,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杯甜豆浆,吸管己经插好了,甚至还细心地套了个防烫纸套。
“是三食堂门口那家的!”她惊喜地拿起一个葱油饼,咬了一大口,酥脆的外皮混着葱花的香气在嘴里炸开,还是记忆里的味道,“你怎么买到的?我记得他们家七点就收摊了。”
“早起了半小时,去排队的。”顾北辰靠在门框上看她,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阮南星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太好吃了……好久没吃到了。”自从毕业回了A市,她就再也没吃过这么地道的葱油饼,偶尔在网上看到代购,买回来也失了刚出炉的酥脆。
“喜欢吃,以后常来。”顾北辰递给她一张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或者我让人把配方买下来,在A市开一家。”
“别别别。”阮南星赶紧摆手,“就留在这里才有味道,搬到A市就不是这个感觉了。”有些味道,是和特定的地方、特定的回忆绑在一起的,离开了,就变了味。
顾北辰笑着点头:“听你的。”
两人坐在床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着葱油饼和豆浆,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像回到了大学时的周末早晨。那时候他们总爱赖到快上课才起床,然后手牵手往三食堂跑,抢最后几个葱油饼,再一路小跑着去教室,迟到了就一起站在后门听半节课,相视一笑时,连被罚站都觉得甜。
吃完早餐,阮南星换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顾北辰的牛仔外套,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顾北辰看着她,忽然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印着C大的校徽,是他大学时的旧衣服,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净整洁。
“穿上。”他把T恤递给她。
阮南星挑眉:“给我穿?”
“嗯。”顾北辰点头,自己也找了件同款不同色的,“今天我们做回普通学生。”
阮南星笑着接过来穿上,衣服有点大,刚好遮住,配上她的牛仔短裤,真像个刚入学的学妹。顾北辰也换好了衣服,黑色的T恤配着休闲裤,身姿挺拔,却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压迫感,多了几分少年气。
两人手牵手走出公寓楼,往C大的方向走去。清晨的校园格外安静,只有零星几个晨跑的学生和拿着书去图书馆的学霸,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抽出了新绿,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看那棵树。”阮南星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在这棵树下,你紧张得手都在抖,把可乐洒在了我白裙子上。”
顾北辰的耳根微微泛红,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哪有那么夸张?”
“就有!”阮南星笑得眉眼弯弯,“你当时脸都红了,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后来还跑回宿舍拿了件你的外套给我披上,结果那件外套太大,把我整个人都罩住了,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顾北辰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那时候觉得,把你衣服弄脏了,你肯定要生气,要跟我分手,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我有那么小气吗?”阮南星佯装生气,伸手掐了掐他的胳膊。
“没有。”顾北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你那时候对我笑了笑,说‘没事’,我就想,这辈子一定要娶你。”
一句话说得阮南星心头一软,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时光好像真的倒流了。眼前的歪脖子树,远处的教学楼,甚至空气中的风,都和当年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他们不再是青涩懵懂的少年少女,而是携手走过了许多年的爱人。
两人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前走,路过当年的教学楼时,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是大一新生在上早读课,声音稚嫩却充满朝气。阮南星趴在栏杆上往里看,眼睛亮晶晶的:“你看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女生,像不像当年的林薇?总爱上课偷偷吃东西,还把薯片塞给我。”
顾北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点头:“有点像。那时候你总帮她望风,结果自己被老师抓包,还傻乎乎地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那不是怕她被辅导员骂嘛。”阮南星吐了吐舌头,“她那时候胆子小,一被骂就哭。”
“嗯,只有在我面前胆子大。”顾北辰捏了捏她的脸颊,“敢抢我的早餐,敢在我打球时冲我大喊大叫,还敢……趁我不注意偷亲我。”
最后一句说得阮南星脸颊发烫,往他怀里缩了缩:“哪有……”
“就有。”顾北辰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在图书馆门口,趁我转身拿书的时候,飞快地亲了我一下,然后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追了三条街才追上你。”
想起那个笨拙又大胆的吻,阮南星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的红晕更深了。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跑的时候还差点撞到电线杆,被他拉住时,整个人都在发抖,却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那时候你脸红得像番茄。”顾北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就想,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到当年的银杏道时,阮南星忽然停下脚步。这条路是C大的标志性景点,秋天的时候满树金黄,落叶铺满地,像一条金色的地毯。他们在这里拍过毕业照,顾北辰在这里向她求过婚,每一片银杏叶,似乎都藏着他们的回忆。
“你还记得你在这里跟我求婚的时候吗?”阮南星仰头看他,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眼里,亮晶晶的。
“当然记得。”顾北辰的声音温柔下来,“那天你穿着白色的毛衣,扎着马尾,手里拿着本《小王子》,站在银杏树下等我,像从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他特意提前结束了实习,买了戒指,却紧张得手心冒汗,在银杏道上来回走了十几遍,才敢走到她面前。他单膝跪地时,声音都在发抖,说的话颠三倒西,还是她笑着接过戒指,说“我愿意”,才解了他的围。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要求婚了。”阮南星忽然坦白,“林薇跟我泄密了,说你偷偷问她我喜欢什么样的戒指。”
顾北辰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那个叛徒。”
“不过我假装不知道。”阮南星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因为想看看你紧张的样子,很可爱。”
顾北辰低笑,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那现在呢?还觉得我可爱吗?”
“嗯。”阮南星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认真地点头,“比以前更可爱了。”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他们相拥的背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不远处有几个举着相机的游客,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按下了快门,想把这对璧人连同这美好的晨光,一起定格在镜头里。
“接下来去哪?”阮南星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雀跃的光芒,像个期待出游的孩子。
“你想去哪?”顾北辰反问,“今天时间都是你的。”
阮南星歪着头想了想,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去C市博物馆吧?我昨天在商圈看到广告,说他们新出了个书画展,有好几幅宋徽宗的真迹呢。”她从小就喜欢书画,家里挂着好几幅她自己临摹的作品,顾北辰知道她的喜好,以前约会时总爱陪她去各种博物馆。
“好。”顾北辰点头,“听说他们新馆建得不错,既能看展,又适合拍照,一举两得。”
他总是这样,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言外之意。她喜欢书画,他就陪她看展涨见识;她喜欢拍照留纪念,他就提前做好攻略,找最适合拍照的角度。所谓同频,大概就是这样,你说的话,他都懂;你没说出口的期待,他也能恰好满足。
“那我们赶紧走吧!”阮南星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鸟,“去晚了怕人多,拍照不好看。”
“别急,”顾北辰被她拉着,脚步却稳得很,还不忘提醒她,“先去车库开车,你的平底鞋落在车上了,总不能穿着我的拖鞋去博物馆。”
阮南星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公寓里的棉拖鞋,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光顾着高兴了,忘了换鞋。”
顾北辰无奈地摇摇头,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走吧,顾太太,我带你去拿鞋。”
“哎!放我下来!”阮南星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这里是学校,被学生看到多不好!”
“怕什么?”顾北辰低头看她,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当年在图书馆门口亲我的勇气去哪了?”
阮南星被他说得脸颊发烫,却故意板起脸:“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
“现在也一样。”顾北辰抱着她往前走,步伐稳健,声音里带着笃定,“你是我老婆,我抱我老婆,天经地义。”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阮南星窝在他怀里,听着周围隐约传来的笑声和读书声,忽然觉得,这样被他抱着穿过熟悉的校园,真好。没有顾氏总裁和顾太太的身份,没有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他们只是普通的爱人,在充满回忆的地方,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简单又纯粹的幸福。
走到校门口时,几个举着相机的女生偷偷往这边看,还拿出手机偷拍,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阮南星的脸颊更烫了,把脸埋在顾北辰怀里,闷闷地说:“你看,被人偷拍了吧!”
顾北辰却不以为意,甚至对着那些女生的方向微微颔首,抱着她继续往前走,声音里带着笑意:“拍就拍吧,让他们知道,C大最好看的风景,是我老婆。”
阮南星被他逗笑了,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捶了一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身边的人是他,脚下的路是熟悉的校园,下一站是他们都喜欢的博物馆——这样的周六,大概就是幸福最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