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初雪来得悄无声息,细碎的雪花将紫禁城的琉璃瓦覆盖上一层柔软的银白。
尔泰从宫中述职归来,肩头落着薄雪,带着一身寒气,却在踏入温暖如春的东暖阁(他们的居所)时,瞬间被暖意包裹。
林嫣(沈知微)正坐在窗边的暖炕上,手中擦拭着一柄古朴的长剑。
剑身映着窗外的雪光,寒芒流转。
她动作轻柔而专注,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那是她父亲沈巍在她大婚时赠予她的嫁妆之一,一柄真正上过战场、饮过血的古剑,名曰“秋水”。
“回来了?”听到脚步声,林嫣抬眸,眼中带着暖意。
“嗯。”尔泰解下披风,凑到暖炕边坐下,很自然地将手伸向暖炉,“在看什么?‘秋水’?”
“嗯。”林嫣将剑递给他,“许久没仔细擦拭了。
爹说,剑也是有灵性的,需要时时养护,才不会失了锋芒。”
尔泰接过“秋水”,入手微沉,剑身冰凉,却透着一种沉凝的厚重感。
他仔细端详着剑身上细微的锻打纹路和几处难以磨灭的浅痕,仿佛能感受到它经历过的金戈铁马。
“好剑。”尔泰由衷赞叹,“知微,你的剑法…似乎又精进了?”
林嫣轻笑:“每日晨起练一会儿,不敢荒废。倒是你,尔泰,”
她看向他,眼神带着一丝促狭,“如今做了参将老爷,可还提得动刀?”
尔泰被她的揶揄逗乐,放下“秋水”,起身走到暖阁中央的空地上,摆了个起手式:“夫人要考校为夫的功夫?尽管放马过来!”
他虽己身居高位,但多年习武的底子从未放下,一招一式依旧带着军旅的干脆利落和力量感。
林嫣眼中笑意更浓,也站起身,随手拿起炕边一根充当量衣尺的细长木棍:
“好啊,让我看看福参将的威风还在不在!”
话音未落,木棍己如灵蛇吐信,点向尔泰手腕!
尔泰侧身避过,顺势擒拿。
两人就在这暖阁之中,以木棍为剑,以拳掌为锋,你来我往地切磋起来。
没有战场上的杀伐之气,只有夫妻间默契的喂招拆解。
木棍破空声,衣袂翻飞声,夹杂着偶尔的低笑和提醒。
“下盘要稳!”
“这招虚了,力未发尽!”
“小心左边!”
身影交错间,是彼此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和节奏。
尔泰的招式沉稳刚猛,大开大合;
林嫣的身法灵动迅捷,刁钻精准。他们互相试探,互相弥补,将对方的招式化为自己进步的养分。
暖阁内,炭火哔剥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和两人身上清冽的气息。
几十招过去,两人额角都渗出细汗,气息微促,同时收势。
“痛快!”尔泰朗声笑道,眼中是久违的、属于武者切磋后的酣畅淋漓,
“夫人的功夫,越发深不可测了。”
“参将大人也不遑多让。”
林嫣将木棍放回原处,拿起温热的毛巾递给他,“看来西北的风沙,没把功夫吹丢。”
尔泰接过毛巾擦汗,看着妻子因运动而泛红的脸颊和明亮的眼眸,心中涌起无限柔情。
他伸手,轻轻拂去她鬓角的一缕湿发:“知微,等开春雪化了,我们向皇阿玛告个假,去江南走走如何?”
“江南?”林嫣有些意外。
“嗯。”尔泰眼神温柔,带着向往,“去看看你曾说过的,小桥流水,烟雨杏花。
不骑马,就坐船,慢悠悠地走。我们可以寻访一些隐世的铸剑大师,切磋交流;
也可以去名山大川,寻一处清静地,像当年在塞外庄子那样,看看星星,练练剑…就我们两个人。”
他描绘的画面,远离了朝堂纷争和军务繁忙,只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宁静和共同的爱好——
那融入骨血的、对武道的追求和对自由的向往。
林嫣的心瞬间被这简单的愿景填满。
她看着尔泰眼中纯粹的期待和深情,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御花园月下,笨拙地向她表露心迹的温润少年。
时光荏苒,他成为了顶天立地的将军,她亦沉淀得更加从容,但那份渴望并肩看遍世间风景的心,从未改变。
“好。”她握住他的手,笑容在烛光下温暖而坚定,“就我们两个人,并辔天涯,刀剑春秋。”
没有孩子绕膝的喧嚣,只有彼此相伴的宁静;
没有血脉延续的牵挂,只有灵魂相契的共鸣。
刀剑是他们共同的纽带,天涯是他们心之所向。
在这初雪的暖阁里,关于未来的约定,带着习武之人的飒爽和夫妻间的缱绻,悄然生根。
属于福尔泰和沈知微的岁月静好,是刀锋入鞘后的温润,是并辔江湖的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