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还未完全散去，村子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湿气。陆暖棠小心翼翼地抱着那罐润肺膏，罐身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她脚步轻快却又带着几分坚定，朝着村西头的五保户张阿婆家走去。一路上，她想着张阿婆那剧烈的咳嗽声，心里就一阵揪紧。
到了张阿婆家，那扇破旧的木门半掩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陆暖棠轻轻推开门，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张阿婆正缩在破旧的藤椅里，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她的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阿婆，试试这个。”陆暖棠快步走到张阿婆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打开罐子，舀了一勺琥珀色的药膏。那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看起来十分。她将勺子递到老人嘴边，轻声说道：“阿婆，这润肺膏是我自己熬的，您尝尝，说不定能缓解咳嗽。”
张阿婆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她颤巍巍地张开嘴，将药膏咽了下去。半晌，她喘着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甜……比医院的药甜……好孩子，难为你想着我这老婆子。”
陆暖棠也笑了，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般温暖。前世，这罐药全进了她的肚子，而现在，她想让它救更多人。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村子里像张阿婆这样的老人都能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
回到家时，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陆暖棠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进院子。只见顾逸晨站在灶台边，脸色阴沉得可怕，脚边是砸碎的陶罐，药膏泼了一地，像干涸的血，触目惊心。
“谁让你送人的？”顾逸晨声音沙哑，眼底泛着红，眼神中满是愤怒和不解。
陆暖棠站在门口，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张阿婆咳了三个月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她那么难受。”
“你明明听见了！”顾逸晨的手攥紧了灶台边缘，指节发白，他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那是我给你熬的，专门为你调理身体的！”
话到一半，他猛地转身，抓起药筐狠狠地摔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那些草药原本是顾逸晨精心挑选的，为了给陆暖棠补身体，他花了不少心思。
陆暖棠静静地看着他发疯，没有说话。等顾逸晨喘着粗气停下来，她才缓缓走过去，蹲下身一片片捡起药材。她的动作很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还能用。”她轻声说，“再熬一罐就是了。”
顾逸晨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
夜深了，村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虫鸣声。陆暖棠坐在门槛上，看着厢房里的灯光。灯光昏黄而温暖，顾逸晨在重新熬药，他的背影映在窗纸上，像一张绷紧的弓，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她起身走到灶灰堆旁，蹲下身子，拨了拨里面的残渣。几张烧剩的纸片出现在她眼前，边缘焦黑，但还能看清字迹：
「航班号：CA1537
日期：11月15日
目的地：省城」
——比原来那张机票的日期，推迟了整整两个月。陆暖棠的心猛地一颤，她没想到顾逸晨为了她，竟然推迟了行程。
夜风吹过，灰烬簌簌飞起，像一只只黑色的蝴蝶。陆暖棠抬头，看向厢房里的身影。他推迟了行程，为她。哪怕生气到砸药罐，他还是重新熬了一锅，还把离开的日子往后延了。
她轻轻着那片残纸，忽然听见厢房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她心里一紧，顾不上多想，推门进去。只见顾逸晨正弯腰撑着灶台，咳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灶上的药罐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弥漫，可顾逸晨却无暇顾及。
陆暖棠快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掌心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别熬了，我以后不送人了。”
顾逸晨的咳嗽渐渐平息，却仍背对着她，不肯转身。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似乎还在生气。
月光从窗口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像一层薄薄的纱。陆暖棠把脸贴在他背上，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心跳。
——这场冷战，终究是他先退了步。陆暖棠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顾逸晨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在乎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