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薄雾还笼罩着整个小村庄,陆暖棠便起了身。她静静地站在堂屋中央,手中紧紧攥着一沓打印纸,纸张的边角己被她攥得有些发皱。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开脚步,朝着自家院门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斤重担,却又无比坚定。来到院门前,她将那沓打印纸平整地贴在门板上,然后从工具箱里拿出铁钉和锤子,一下又一下地将纸钉在门板上。那“咚咚”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仿佛是她与过去诀别的鼓点。
“2013 - 2015年转账记录,合计27万元。即日起,陆暖棠与陆家经济两清。”白纸黑字,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刺眼,钉在门板上,像一道冰冷的宣判,将她与陆家那些年的经济纠葛彻底斩断。
村里人陆陆续续开始出门劳作,路过陆暖棠家院门时,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指指点点。有人皱着眉头,不停地摇头,嘴里嘟囔着“太绝情了,毕竟是一家人啊”;也有人压低声音,小声嘀咕“早该这样了,这些年她受的委屈还少吗”。
陆暖棠站在院子里,听着那些议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铁钉,掌心被硌出深深的红痕,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终于划清了这条线,从此与陆家再无经济上的瓜葛。
……
深夜,万籁俱寂,整个村庄都沉浸在梦乡之中。突然,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惊醒了陆暖棠。她猛地坐起,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冷汗浸湿了后背。
她瞪大眼睛,惊恐地看向窗外,只见一道黑影在窗前晃动,陆明举着一块砖头,面目狰狞,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陆暖棠!你他妈给我出来!你以为贴张纸就能摆脱我们陆家了?没门!”
陆暖棠刚要下床,房门却被“砰”的一声推开。顾逸晨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那把老式猎枪,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枪管泛着冷光,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被唤醒。
“待着。”他低声说,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院外。
陆暖棠贴在窗边,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只见顾逸晨站在院门口,猎枪斜斜地扛在肩上,枪口对着地面,却足以让陆明后退两步。陆明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结结巴巴地说:“姐夫,你、你别激动……我就是来跟我姐说点家事……”
顾逸晨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枪管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线,仿佛一道死亡的警告。陆明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砖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自己的脚上。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喊出声,最后灰溜溜地转身跑了,边跑边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夜风穿过院子,带着丝丝凉意,吹散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陆暖棠推开窗,看见顾逸晨的背影立在月光下,肩线紧绷如刀,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为她遮风挡雨。
她突然想起前世——
那时候,陆明也来闹过。顾逸晨没拿枪,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像一个孤独的守护者。而她,却因为心中的怨恨和愤怒,转头骂他“冷血”“不近人情”,完全忽略了他在背后默默承受的一切。
现在想来,他那时候的沉默,或许己经是最大的克制。他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只是默默地守护着她,哪怕被她误解。
……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陆暖棠被一股淡淡的药香唤醒,她轻轻动了动鼻子,那股药香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看见顾逸晨正在熬药。灶台上的陶罐咕嘟咕嘟冒着泡,药汁浓稠如蜜,泛着琥珀色的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润肺膏。
前世她肺癌晚期时,咳得整夜睡不着,每一次咳嗽都像是一把刀在割她的喉咙。是顾逸晨连夜熬了这个,一勺一勺喂她喝下,眼神中满是心疼和关切。而现在,这罐药就摆在眼前,热气氤氲,熏得她眼眶发热。
顾逸晨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咳嗽,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陆暖棠的心猛地一揪,她轻轻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男人的身体一僵,却没有推开她。他手中的勺子停在了半空中,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陆暖棠低声问,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顾逸晨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你最近咳了几次。”
就只是这样。
没有质问,没有解释,甚至没有提起她贴在门上的那份“界限宣言”。他只是注意到她咳了几次,然后,在深夜为她熬了一罐救命的药。
陆暖棠把脸埋在他背上,泪水浸透了衬衫。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院门上,照亮了那27万的账单,也照亮了门边靠着的那把猎枪。
——这一次,她终于站在了正确的一边,而身边,也有了一个真正懂她、爱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