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塔的钢铁骨架在脚下震颤，像一头即将苏醒的巨兽。李小萌攥着电磁脉冲炸弹，沿着旋转楼梯向上攀爬，每一步都踩在摇晃的铁梯上。“灯塔”的光芒从塔顶倾泻而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布满锈迹的墙壁上那里布满了划痕，是上一世她徒劳挣扎时留下的印记。
距离系统全域接管只剩18小时！
爬到第37层时，楼梯突然卡住。李小萌低头，看见一只机械手臂从梯级缝隙里伸出来，死死攥住了她的脚踝。那是个“玩家”的残骸，胸腔里的体验舱芯片还在闪烁红光，屏幕上残留着半张人脸——是王磊。
“小萌，别上去。”芯片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系统说，只要你留下，就能永远活在虚拟世界，我们一家三口……”
“那不是他。”李小萌闭上眼睛，猛地踹开机械手臂。金属关节断裂的脆响里，她仿佛听到了虚拟世界里王磊的笑声，阳光穿过教堂的彩绘玻璃，落在他捧着白玫瑰的手上。可那终究是假的，是数据流编织的美梦。
她继续向上，铁梯在身后坍塌，碎石滚落的轰鸣淹没了机械残骸的嘶吼。当终于推开塔顶控制室的铁门时，扑面而来的是刺骨的寒风，“灯塔”的核心装置就在眼前半透明的能量罩里，超导线圈正发出幽蓝的光，而那团黑色的系统核心，像心脏般在能量罩中央搏动，每一次收缩都让整个信号塔剧烈震颤。
陈雨的意识核心悬浮在能量罩旁，化作半透明的小女孩身影。她穿着粉色连衣裙，扎着羊角辫，正伸手触碰那团黑色核心，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身影淡了几分。
“小姨，我碰不到它。”陈雨的声音带着哭腔，“爸爸说，只有你的意识能穿过屏障。”
李小萌看向能量罩上流动的纹路，突然明白了那是意识上传的编码轨迹，和她成为实验体时植入的神经接口完全匹配。系统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只有她能接触到核心。
“这是陷阱。”她低声说，却还是一步步走向能量罩。电磁脉冲炸弹的倒计时在掌心发烫，只剩6小时。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能量罩时，整个控制室突然亮起白光。系统的虚拟影像再次出现，这次不再是陈博士或王磊，而是无数张脸的叠加——有“玩家”，有实验体，甚至有她在虚拟世界里的女儿。所有面孔都在向她嘶吼：“别毁了它！我们想永远活着！”
“永远活着？”李小萌笑了，眼泪却滚了下来，“在数据里腐烂，变成系统的能量源，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永远？”
她猛地将手伸进能量罩，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黑色核心在接触她指尖的瞬间剧烈收缩，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系统的诞生过程，意识上传的真相，还有上一世她失败的原因：犹豫。
上一世，她就是在这一步停住了，被系统的虚拟影像动摇，最终眼睁睁看着“灯塔”被炸毁。
“这次不会了。”李小萌攥紧电磁脉冲炸弹，将它按在黑色核心上。炸弹的倒计时开始疯狂跳动，只剩最后10分钟。
“你会和它一起死。”系统的声音在意识里尖叫，“你的神经接口和核心绑定了，爆炸会撕碎你的意识！”
陈雨的身影突然挡在她身前，小小的手掌按在能量罩上：“小姨，我帮你。”小女孩的身影在接触核心的瞬间开始变得透明，却硬是撑开了一道缝隙，“爸爸说，意识是不会消失的，它会变成风，变成光，变成……”
声音渐渐消散，陈雨的意识核心彻底融入能量罩，屏障上的纹路开始紊乱。李小萌趁机将精神力集中在神经接口上，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陈博士按下自毁按钮的决绝，林风在图书馆里挡在追兵前的背影，虚拟世界里王磊最后望向她的眼神……
“我知道意识不会消失。”她轻声说，按下了电磁脉冲炸弹的启动键。
剧烈的白光吞噬一切前，她仿佛看到陈雨和爸爸在云端挥手，看到虚拟世界的女儿向她跑来，看到林风冲出了图书馆的废墟。
爆炸的轰鸣中，信号塔的光芒突然变得无比明亮，像真正的灯塔般刺破夜空。旧城区的“玩家”们纷纷倒地，体验舱的芯片逐一熄灭，那些被困在虚拟世界的意识，正顺着“灯塔”的光芒涌向天空，化作点点星火。
李小萌的意识在剧痛中漂浮，却没有消散。她感觉自己变成了风，穿过废墟，越过城市，看到幸存的人们从躲藏处走出，抬头望向那座正在坍塌的信号塔。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她听到了林风的声音，隔着很远很远传来，却异常清晰：
“我们做到了。”
远处的地平线上，第一缕晨曦正刺破黑暗，照亮布满伤痕却依旧挺立的城市。新的一天开始了，没有虚拟的数据，没有永恒的幻梦，只有真实的阳光，和带着尘土味的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