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破庙藏锋,血染残月
夜幕像被墨汁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压在破庙飞檐上。
郑文灿倚着半面残墙,指尖着腰间那枚玄铁虎符——这是方才小狐狸精从赵子昂书童身上顺来的,里面还装着半瓶“暴气丹”。
“公子,子时三刻了。”林红袖斜倚在他身侧,狐尾在青石板上扫出沙沙轻响,“那毛头小子若再不来,我可要往他鞋底贴引魂符了。”她眼尾丹砂微颤,语气里却浸着三分冷意。
郑文灿望着庙外被月光割碎的树影,嘴角勾起抹淡笑:“他若不来,倒辜负了今日午后在城西酒肆里,那碗加了三倍蝉蜕粉的酸梅汤。”他顿了顿,指节叩了叩怀里的檀木匣——方才小狐狸精转述的消息还在耳边,“被废了金丹的天骄,最听不得‘废物’二字。书童怀里那瓶暴气丹,够他烧光最后三分理智。”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林红袖的狐耳瞬间竖起,指尖在袖中凝聚起一团幽蓝狐火。
郑文灿却仍是那副闲闲模样,甚至摸出块桂花糕丢进嘴里——这是小狐狸精下午从街头阿婆那顺的,甜得发腻,倒衬得夜色更凉。
“郑文灿!”
一声暴喝刺破夜幕。
赵子昂从庙前老槐树上跃下,玄色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腰间佩剑“映雪”泛着冷光,可握剑的手却在发抖——不是因为紧张,是气的。
午后在太玄门演武场,郑文灿当众捏碎他的“青冥印”时说的话,此刻正像毒蛇般啃噬他的脑子:“练气巅峰的废物,也配称天骄?”
“你师父没教过你,伏击要挑个隐蔽的地儿?”郑文灿漫不经心擦着指甲,“老槐树的蝉蜕落了我半斗篷,你当这破庙的蛛网是摆设?”他抬眼扫过赵子昂泛青的眼眶——显然闭关这七日,对方根本没合过眼,“怎么?周明轩没分给你养神丹?还是说……”他拖长声音,“他嫌你丢了太玄门的脸?”
赵子昂的瞳孔骤然收缩。
周明轩今日清晨确实甩了他一记耳光,说他“连个杂役都收拾不了”。
此刻被郑文灿戳破,他喉间涌起腥甜,暴气丹的药力顺着血脉炸开。
“去死!”他挥剑劈来,剑风裹着狂躁的灵气,竟将庙前半块断碑劈成齑粉。
林红袖轻笑一声,莲步轻移。
她甚至没用法术,只伸指在剑刃上一弹——“叮”的脆响里,赵子昂的手腕像被铁钳攥住,“映雪”嗡鸣着偏了三寸,砍在旁边的石墩上,迸出几点火星。
“就这?”她歪头打量赵子昂扭曲的脸,狐尾卷住他后颈,“我家公子说你是废物时,我还替你委屈。现在看来……”她忽然用力一推,赵子昂踉跄着撞在墙上,“连我这只刚化形的小狐狸都打不过,你配姓赵么?”
赵子昂的脸涨得通红。
他分明记得林红袖前日还被太玄门的“困妖阵”逼得吐血,此刻怎么会强到这种地步?
难道郑文灿……他不敢再想,暴气丹的药力翻涌得更凶,连经脉都开始灼痛。
他嘶吼着再次扑上,剑招却乱了章法——先前被碎道心时的挫败感如潮水般涌来,每一剑都像在砍自己的影子。
“够了。”
郑文灿的声音像一盆冷水。
他信步走到赵子昂面前,鬼手在掌心若隐若现。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输么?”他伸手捏住赵子昂的下巴,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强’是什么。周明轩给你丹药,你吃;长老们夸你天才,你飘;连被人踩碎道心,你都只会躲在闭关室里哭。”他指尖渗出幽黑魔气,“真正的强者,是被踩进泥里,还要抓把泥抹在对方脸上的人。”
赵子昂的瞳孔逐渐涣散。
他听见自己的道心在碎裂,像当年他踩碎杂役的药罐时那样清脆。
“我不行……我永远比不上他……”他喃喃着瘫坐在地,胸前道纹黯淡如灰——修为竟首接跌回练气中期。
林红袖弯腰捡起“映雪”,随手抛进庙外的溪流。
“这剑配不上废物。”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怜悯,“就像你,配不上‘天骄’二字。”
远处突然传来更鼓声。
郑文灿望着赵子昂爬向溪流的背影,忽然笑出声:“跑吧,去告诉周明轩,告诉所有仙门——郑某的刀,才刚磨利。”
次日清晨,太玄门山脚下的茶棚里,茶博士敲着茶碗说得唾沫横飞:“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赵子昂的剑都被扔进河里了,人跟条丧家犬似的往林子里钻!”
“嘘——”隔壁桌的灰衣修士压低声音,“我师侄在天罗阁当差,说那郑文灿使的是‘道心破碎’的邪术!现在各宗都在请心修长老守着天骄呢!”
破庙外的老槐树上,黑袍人望着溪水中飘走的剑穗,指尖在腰间玉牌上敲了三下。
玉牌里传来沙哑男声:“密切监视,必要时……”
“不必了。”黑袍人望着远处渐起的晨雾,“他比我们想象的更有意思。”
残月西沉时,郑文灿站在破庙前,望着赵子昂消失的方向。
他摸出储物袋里的虎头鞋,王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小灿啊,这世道太苦,你若要做那翻云覆雨的,便翻得彻底些。”
“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他对着残月低语,鬼手在掌心凝成实质。
庙后的灌木丛里,传来衣物撕裂的声响。
赵子昂蜷缩在荆棘丛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自己炼气中期的修为,突然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尖叫——那声音混着夜露,飘向太玄门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