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郊外,荒草丛生的野地里,矗立着一座早己废弃的破败山神庙。庙墙坍塌了大半,露出里面腐朽的梁柱,仅存的半扇庙门在穿堂风中发出“吱呀呀”的呻吟。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霉烂和动物粪便混合的难闻气味。
江仪淬被粗暴地丢在冰冷潮湿、布满尘土和枯草的地面上,后颈的剧痛让她悠悠转醒。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残破的泥塑神像歪倒在布满蛛网和鸟粪的供台上,陌生的环境让她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醒了?小美人儿?”一个粗犷猥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江仪淬惊恐地抬头,只见那两个掳走她的壮汉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淫笑。其中一个脸上还有她挣扎时抓出的血痕,更添几分狰狞。他们的眼神贪婪地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充满了赤裸裸的占有欲。
“你们……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江仪淬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脚发软,浑身无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地面上。此刻,什么倔强、什么毒舌、什么复仇,都被这灭顶的恐惧冲得七零八落。她只是一个孤立无援、即将遭受可怕侵害的弱女子。
“嘿嘿,想干什么?”脸上带血痕的汉子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带着令人恶心的触感,轻佻地划过江仪淬的脸颊,被她惊恐地扭头躲开,“宰相千金?今天也让我们爷俩快活快活!”
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江仪淬心头猛地一沉!是谁唆使人毁她清白?是家中的人?嫡母?还是……江仪汐?!
“是……是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既然知道我是相府千金,还敢掳我,是不是不要命了!”她声音尖利,带着绝望的质问和最后一丝挣扎。
“哼!”另一个汉子抱着膀子,得意地哼道,“大小姐说了,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好好尝尝苦头!省得你在庄子上也不安分,还想着回府兴风作浪!今天哥几个就让你彻底‘安分’下来!”他淫笑着,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
江仪淬如坠冰窟!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果然是她!恐惧和绝望瞬间将她淹没,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看着那汉子步步逼近,她发出凄厉的尖叫:“滚开!别碰我!救命——!”
“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脸上带血的汉子狞笑着扑了上来,带着浓重口臭的嘴就要往她脸上拱!
千钧一发之际!
“砰——!!!”
残存的半扇破庙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得粉碎!木屑纷飞!
刺目的天光猛地涌入昏暗的庙堂!
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逆光矗立在门口,玄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萧衡!他面沉如水,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目光如利剑般瞬间锁定了庙内的情形。他身后,是气喘吁吁的福顺。
“什么人?!”两个壮汉大惊失色,猛地回头。
萧衡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身形如电,瞬间己至近前!他出手快如闪电,带着凌厉的劲风,一拳狠狠砸在扑向江仪淬那个汉子的太阳穴上!那汉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如同破麻袋般被砸飞出去,重重撞在残破的泥塑上,晕死过去。
另一个汉子见状,又惊又怒,嚎叫着挥拳打来。萧衡侧身避过,反手一记手刀精准地砍在他的颈侧。那汉子眼珠一凸,软软地瘫倒在地,也失去了知觉。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干净利落。
庙内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江仪淬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的啜泣声。
萧衡快步走到蜷缩在地上的江仪淬身边。他蹲下身,目光触及她苍白如纸、泪痕交错的脸颊,凌乱的发丝沾着尘土,淡紫色的粗布衣裙被扯得有些狼狈,那双往日里盛满倔强和锐利的杏眼,此刻只剩下惊魂未定和深不见底的恐惧,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一股强烈的怜悯和怒意涌上萧衡心头。他见过她在市井间怒斥商贾的锋芒,也听闻过她在相府“离经叛道”的传闻,却从未想过会看到她如此脆弱无助、如同被风雨摧折的幼鸟般的模样。这强烈的反差,让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江姑娘,”萧衡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轻,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解下自己玄色的外袍,小心翼翼地披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上,“没事了,别怕。”
那带着体温和淡淡沉香气味的宽大外袍裹住身体的瞬间,江仪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崩溃。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模糊的视线里,是萧衡那张清俊而此刻显得无比可靠的脸。巨大的后怕、死里逃生的庆幸、被至亲之人如此狠毒算计的悲愤……种种情绪交织爆发,她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像一个迷路受尽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萧衡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衣袖一角,仿佛那是溺水之人抓住的唯一浮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还在无法抑制地颤抖。所有的坚强外壳,在这一刻碎得彻底。
萧衡没有抽回手,任由她抓着。他静静地蹲在她身边,看着她哭泣,心中五味杂陈……他默默地等她宣泄情绪,首到哭声渐渐低弱,变成压抑的抽噎。
“多谢萧大人救命之恩……”江仪淬终于找回一丝理智,带着浓重的鼻音,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胡乱地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泪痕,试图找回一点破碎的尊严,但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举手之劳。”萧衡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两个恶徒,眼神冰冷,“福顺,处理干净。”
“是,爷!”福顺应声,麻利地开始捆人。
己近黄昏,此时娇娇正与陈伯,焦急地等着江仪淬,她伸出小脑袋在人群中,极力搜寻着自己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