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进来时,地藏正往嘴里塞第七个学校供应的面包。
吉村熊今早偷偷塞给他的便当盒藏在课桌下,里面装着挤得如同砖头一样,五人份的炒饭——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听说了吗?昨天那两个使徒在市中心打架的时候——"
"初号机好像完全不是对手啊!"
"不过后来出现的那个黑红色使徒更可怕吧?居然把另一个撕碎了..."
同学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地藏低头猛扒炒饭,假装没注意到绫波丽投来的视线。
那个蓝发少女坐在窗边,绷带下的红瞳安静地注视着他,又仿佛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
教室门突然被拉开。
"各位,今天有位转学生。"班主任藤原老师拍了拍手,"碇同学,请做自我介绍。"
瘦弱的少年低着头走进来,制服领口整齐得几乎刻板。
当他抬头看到地藏时,瞳孔骤然收缩——那个在废墟中自残的身影,那个从血泊里爬出的怪物,此刻正坐在教室后排,嘴角还沾着饭粒。
"我、我是碇真嗣……"他的声音细如蚊呐,却在说到下一个词时突然颤抖,"请多……指教……"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地藏能看到真嗣手指死死掐着裤缝,指节泛出不健康的青白色。
他的情绪色彩剧烈波动着,从恐惧的深紫到困惑的灰蓝,最后定格在某种决绝的橙红。
"碇同学就坐在地藏同学旁边吧。"
真嗣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他机械地走向座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当地藏伸手想帮他拉椅子时,少年触电般躲开,差点碰翻邻座的文具盒。
"喂,你还好吧?"地藏压低声音,递过一张纸巾,"你流冷汗了。"
真嗣没有接。
他的目光落在地藏身上——看起来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被什么尖锐物反复穿刺过的痕迹。
美术刀……
那个位置……
和那天一模一样的……怎么会不见呢?
他是使徒吗?为什么大家都能和他说说笑笑,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明明他变身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怪物一样啊……
(“兽”:重新捏出来的身体,当然是全新无战损的!)
下课铃解救了他。
真嗣几乎是逃出教室,却在走廊拐角被地藏拦住。
这个在课堂上狼吞虎咽的转学生,此刻手里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
"给。"地藏把包子塞进他手里,"福利社限定的咖喱馅,再不去就卖完了。"
“你放心,我不饿的。”
真嗣怔怔地看着食物,又抬头看向地藏含笑的眼睛——那里没有复眼,没有血丝,只有普通高中生特有的懒散光芒。
"为什么..."
"嗯?"
"没什么。"
真嗣低头咬了口包子,烫得首吸气。
奇怪的是,当他咀嚼时,地藏看到那些恐惧的色彩正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困惑的淡黄。
远处,吉村熊正躲在消防栓后疯狂做手势。
“你要我做什么?”
地藏对吉村大声叫喊。
那可怜的联络员拍了一下脑门,缩了回去。
“莫名奇妙……”地藏嘟哝着,然后看向一旁安静的吃着包子的真嗣。
“我现在知道你叫真嗣,碇真嗣。”地藏说道。
“那位葛城美里小姐昨天刚来找过我,说要感谢我帮了你一把。”
地藏看着真嗣小口小口咬着包子,像只谨慎的松鼠。
咖喱馅的油渍沾在少年嘴角,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时不时偷瞄地藏的手腕——好吧,依然看不到任何自残的痕迹。
"葛城小姐说你帮了我……"真嗣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那天我明明看到……"
"看到什么?"地藏故意提高音量,顺手把最后一个肉包也塞给他,"看到初号机帅气的英姿?"
真嗣的手指突然收紧,包子皮被捏出褶皱。
他的情绪色彩又开始翻涌,恐惧的深紫像雾气般扩散:"不,我看到你……那个黑红色的……"
"嘘——"地藏突然凑近,吓得真嗣往后一仰,后背撞上储物柜。
他压低声音,脸上还挂着笑:"那个啊,是商业机密。就像你的紫色大块头一样,懂吗?"
真嗣的瞳孔微微扩大。
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首接承认,更没想到这个"怪物"此刻正对他挤眉弄眼,活像个分享恶作剧的同谋。
"我……我不会说出去。"真嗣低头盯着鞋尖,"但为什么帮我?"
地藏挠了挠头,阳光透过走廊窗户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硬要说的话……"
他忽然指了指真嗣手里的包子,"你吃它的样子,让我想起老爷子店里最腼腆的客人。"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真嗣意料。
他呆愣的表情让地藏笑出声,顺手用拇指抹掉对方嘴角的咖喱渍:"放轻松,我又不会突然变成怪物把你吃了。"
"可、可是……"
"没有可是。"地藏搭上真嗣的肩膀,明显感觉少年浑身僵硬,"我们算不算共犯?你保守我的秘密,我保守你的。"
上课铃骤然响起。
真嗣如蒙大赦般逃开两步,又迟疑地回头:"地藏同学……你平时……也会痛吗?"
这个问题让地藏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他想起自残时心脏的刺痛,想起甲壳撕裂时神经被灼烧的痛楚,想起从泥潭爬出时每根骨头都在尖叫的疼痛——
"比起饿肚子,那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啦!"他大笑着挥手,转身奔向教室,"下次请我吃拉面啊,碇同学!"
真嗣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该上课了。”真嗣仿佛如梦初醒,连忙起身返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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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课的电子提示音响起时,碇真嗣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他只是机械地回答着屏幕上的问题——【家庭成员】填了"父亲在NERV工作",【特殊经历】写了"操作过大型人形兵器"。
等发现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时,他的学生终端的回答己经被全班的人都发现了。
"喂喂,这是真的吗?"
相田剑介第一个蹦起来,眼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亮,"你就是新闻里那个初号机驾驶员?"
真嗣的脸瞬间惨白。
地藏颇为无奈的捂脸——他没有告诉别人真嗣是驾驶员的事情,结果真嗣自己暴露了。
"只、只是临时……"真嗣的辩解被淹没在七嘴八舌的提问中。
他求助般看向地藏,却发现这个总在傻笑的转学生正死死盯着铃原——地藏的瞳孔在阳光下诡异地收缩了一瞬,像猫科动物发现了猎物。
放学后的体育馆后门,真嗣被堵在墙角。
铃原东治的拳头砸在他耳边的墙壁上,震落几缕墙灰:"知道我妹妹现在在哪吗?医院!因为你们这些驾驶员的无能!"
真嗣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他看见铃原举起的拳头上还贴着创可贴——那是上周打篮球时受的伤,当时这个开朗的男生还笑着说是"男子汉的勋章"。
"住手。"
地藏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他手里晃着刚从福利社买来的冰镇饮料,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没心没肺的笑:"校园暴力可不好啊,铃原同学。"
"关你屁事!"铃原转身就是一拳。
"砰!"
地藏不躲不闪,脸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他的头偏了偏,嘴角渗出血丝,却依然在笑:"打得好,再来一下?"
这反应反而让铃原愣住了。相田剑介趁机冲过来拉住他:"东治!你疯了吗?地藏又没开EVA!"
"那就该打驾驶员!"铃原甩开相田,指着真嗣怒吼,"你知道初号机倒下时压塌了多少建筑吗?我妹妹的病房现在还能看到那玩意儿的脚底板!"
地藏擦掉嘴角的血,突然把冰镇饮料按在铃原淤青的指节上:"所以你现在和使徒有什么区别?对着比自己弱小的家伙发泄怒火。"
铃原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猛地推开饮料罐,铝罐砸在地上迸出泡沫:"你懂什么!那是我唯一的——"
"家人。"地藏轻声接话。
他弯腰捡起变形的罐子,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露出狰狞的烧伤疤痕,"去年新京都陷落时,我也差点变成使徒脚下的肉饼。"
(“兽”:哼哧哼哧的捏伤口,打工使徒是这样的……)
真嗣瞪大了眼睛。那个疤痕的形状……分明是初号机装甲板的纹路。
铃原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他盯着地藏看了几秒,突然转身就走。
相田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碘伏棉棒塞给真嗣:"东治他...其实上周就开始做噩梦了。"
地藏望着铃原远去的背影,突然吹了个口哨:"喂!明天社团招新,棒球部见啊!"
铃原头也不回地竖起中指。
当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时,真嗣终于小声开口:"……谢谢。"
"谢什么?"地藏把玩着变形的饮料罐,"我又没帮上忙。"
真嗣摇摇头,攥紧了那根碘伏棉棒。
他忽然发现地藏挨打的那侧脸颊己经消肿了,皮肤下隐约有黑红色丝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