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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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炊烟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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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山野日常
作者:
剁椒酱dd
本章字数:
12338
更新时间:
2025-07-09

正午滚烫的阳光炙烤着稀疏的树荫,空气仿佛凝固的熔金。树影下,两个佝偻的身影靠在灼热的土坎上,无声的泪水混合着汗水和尘土,在布满疲惫的脸上肆意冲刷。秦墨那只紧握着铜钱和旧布的手背,被砸落的泪珠洇开深色的、咸涩的印记。

苏瑶的抽噎渐渐平息,只剩下胸腔剧烈的起伏和断断续续的喘息。她松开捂着嘴的手,手背上也是一片狼藉的湿痕。她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粗糙的布料刮过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她抬起头,看向秦墨。

秦墨也正抬起赤红的眼。西目相对,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绝望的深渊,而是被泪水冲刷过后、更加清晰灼热的火焰——对饱腹的渴望,对重新掌控生活的决心。那火焰,比正午的骄阳更烫人。

“…走…” 秦墨嘶哑地挤出一个字,声音像破旧的铁片在摩擦。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脱力的沉重,试图撑起身体。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右臂固定带下的闷痛更是尖锐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苏瑶咬着牙,也用手撑着滚烫的地面,想要站起来。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又跌坐回去。

秦墨的动作顿住了。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苏瑶痛苦蜷缩的脚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颤抖得无法支撑的左手和剧痛的右臂,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混合着焦灼再次涌上心头。他们挣来了买米的钱,却连带着米回家的力气,都显得如此奢侈!

就在这时,土路远处传来一阵吱吱呀呀、不急不缓的车轮滚动声,夹杂着老黄牛低沉的哞叫。

两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一辆简陋的牛车,正慢悠悠地从村口方向驶来。车上堆着些捆扎好的干草。赶车的人坐在车辕上,背影看着有些眼熟。

牛车越来越近。赶车人似乎也看到了树荫下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扬起的鞭子顿在了半空。牛车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

“秦家兄弟?嫂子?” 一个带着浓重乡音、透着惊讶和关切的粗犷声音响起。

苏瑶和秦墨都看清了赶车人的脸——是张猛!那个几天前捧着木碗、送来珍贵粟米和腌菜的张猛!

张猛跳下车辕,几步就跨到树荫下。他看着两人满身的尘土、汗水和泪痕,看着秦墨惨白的脸色和无法抑制颤抖的身体,看着苏瑶捂着脚踝痛苦的样子,还有地上那个歪倒的空草筐和秦墨手里紧攥着的钱布卷,黝黑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担忧。

“哎呀!咋弄成这样了?!”张猛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赶集去了?卖东西了?伤成这样还折腾啥啊!”他目光扫过苏瑶红肿的脚踝和秦墨勒紧的固定带,“这…这咋能行!” 他急得搓了搓满是老茧的大手,二话不说,弯腰就去扶秦墨的胳膊,“快!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秦墨的身体本能地绷紧了一下,赤红的眼底掠过一丝挣扎和窘迫。他不习惯接受帮助,更不想成为累赘。但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痛和脱力感如同沉重的锁链,将他死死钉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嘶鸣,拒绝的话怎么也挤不出来。

“张猛兄弟…”苏瑶的声音沙哑,带着巨大的疲惫和感激,“…麻烦你了…”她知道,此刻的逞强毫无意义。

张猛根本没在意秦墨的沉默和挣扎,他力气大,小心地避开秦墨的伤处,几乎是半架半抱地将秦墨沉重的、几乎无法自主移动的身体搀扶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牛车。秦墨紧咬着牙关,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剧烈的颤抖和压抑的痛哼,汗水如同瀑布般涌出。

苏瑶也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张猛见状,把秦墨在干草堆上安顿好,又立刻折返回来,二话不说,极其小心地搀扶起苏瑶。他动作笨拙却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实在劲儿。

牛车吱吱呀呀地重新启动。老黄牛迈着沉稳的步子,拉着满车的干草和车上三个沉默的人,在滚烫的土路上缓缓前行。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带着阳光和尘土味道的干草。秦墨和苏瑶几乎是在柔软的草堆里,剧烈喘息着。颠簸的车身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他们的伤处,带来清晰的痛楚,但这痛楚,在巨大的疲惫和终于能回家的松弛感面前,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了。秦墨那只完好的左手,依旧死死攥着那个卷着铜钱的旧布包,指节捏得发白。

张猛坐在车辕上,偶尔回头看一眼,黑红的脸上满是担忧,忍不住唠叨:“我说秦家兄弟,嫂子,你们这伤…唉!该好好养着!那点柴禾草鞋,能值当啥?身子骨要紧啊!下次可不敢这样了!有啥要捎带的,言语一声,我顺道就给你们办了…”

他的声音混在车轮的吱呀声和老牛的哞叫里,带着一种粗糙的暖意,像温吞的白开水,流进两人干涸疲惫的心田。

牛车的速度比他们拄着木棍挪动快了不知多少倍。小院那熟悉的篱笆墙和老槐树,很快出现在视野里。

车子在院门口停下。张猛跳下车,又忙前忙后地将两人小心地搀扶下来。

“张猛兄弟…”苏瑶脚一沾地,脚踝的剧痛让她吸了口冷气,但还是强撑着站稳,声音带着真挚的感激,“…真是…太谢谢你了…”

秦墨拄着木棍,佝偻着身体,剧烈喘息着,赤红的双眼看向张猛,极其艰难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谢啥!乡里乡亲的!”张猛摆摆手,黝黑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随即又板起脸,“快进去歇着!别再乱动了!”他看了看天色,“我地里还有点活,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们!”说完,不等两人再开口,利落地跳上车辕,鞭子一扬,吱吱呀呀的牛车很快消失在村路的尽头。

小院恢复了安静。阳光依旧灼热,老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灶台角落的粟米罐和腌菜坛沉默地立着。

秦墨拄着木棍,极其艰难地挪到院子中央那片被晒得暖融融的泥地上。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空落落的院角(柴禾堆),又缓缓落回自己那只紧攥着钱布包的左手。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脱力的沉重,弯下腰,将那个旧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被阳光晒得滚烫的泥地上,一层层摊开。

三十几枚铜钱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朴实而耀眼的光芒。

苏瑶也拄着木棍挪到他身边,看着地上那摊开的“希望”,心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秦墨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堆铜钱,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专注,伸出颤抖的、布满新伤和厚茧的手指,开始极其笨拙地数点起来。一枚,两枚…动作比之前更加迟滞,手指的颤抖也更加剧烈,好几次铜钱滑开,他又固执地、喘息着重新归拢。

苏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专注而艰难的动作,看着他额角滚落的汗珠。这一次,那笨拙的数钱动作,不再仅仅是清点,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确认——确认这份用血汗和疼痛换来的、通往温饱的凭证。

终于,秦墨停止了动作。他猛地抬起头,布满汗水和尘土的、疲惫不堪的脸上,那双赤红的眼睛越过铜钱,牢牢地锁定在苏瑶脸上。那里面翻涌着剧烈的渴望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定。他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米…罐…”

声音干涩刺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苏瑶的心猛地一颤!她立刻明白了。没有丝毫犹豫,她拄着木棍,忍着脚踝的剧痛,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却无比坚定地挪到灶台边。她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个己经见底的、空荡荡的粟米罐。

罐身冰凉粗糙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久违的、令人心酸的重量感——那是饥饿的重量。她捧着空罐,一步一步,又挪回秦墨身边,在阳光下,在他赤红双眼的注视下,极其缓慢地、庄重地将那个空罐子,放在了那摊开的铜钱旁边。

空罐子与铜钱,无声地并立着。一个代表着过去勒紧裤带的艰难,一个承载着此刻滚烫的希望。

秦墨的目光在空罐和铜钱之间来回扫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完好的左手伸出,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一把抓起地上那堆铜钱!冰冷的铜钱撞击着掌心,沉甸甸的。他看也没看,首接一股脑地、全部塞进了苏瑶手里!

“去!”他嘶吼般地挤出最后一个字,声音像砂轮在砺石上刮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托付。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苏瑶,里面是孤注一掷的信任和深不见底的渴望。

苏瑶的手被那堆带着他体温和汗水的铜钱塞得满满的,沉甸甸的感觉顺着胳膊一首压到心底。她看着秦墨眼中那燃烧一切的火焰,看着地上那个空荡的粟米罐,巨大的责任感和一种被托付的使命感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疲惫和疼痛!

她用力点头,紧紧攥住那堆温热的铜钱,仿佛攥住了沉甸甸的命脉。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拄着木棍,转身,一步一挪,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走出了小院的篱笆门。背影在正午滚烫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摇晃,却透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力量。

秦墨拄着木棍,佝偻在院子中央那片灼热的泥地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汗水如同小溪,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滚落,砸在脚下干燥的泥土里,瞬间消失不见。他赤红的双眼,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小院那扇简陋的篱笆门上。

时间在灼热的寂静中变得粘稠而漫长。老槐树的叶子停止了沙沙作响,连风都似乎屏住了呼吸。只有他胸腔里那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沉重喘息,和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伤处的闷痛,在无声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篱笆门外空荡荡的土路,在刺眼的阳光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物微微晃动。巨大的疲惫和剧烈的伤痛如同沉重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和意志。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只是拄着木棍的手臂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那根紧绷的弦即将断裂的瞬间——

篱笆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了!

苏瑶!她拄着木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发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额角。但她的臂弯里,紧紧搂抱着一个东西!一个用粗布口袋装着、鼓鼓囊囊的东西!

秦墨赤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濒死的野兽嗅到了水源的气息!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攥紧了木棍顶端,指关节爆发出可怕的惨白!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前倾,带动着伤处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盯着苏瑶臂弯里那个布口袋。

苏瑶几乎是挪进了院子。她急促地喘息着,走到秦墨面前,再也支撑不住,脱力般地单膝跪倒在滚烫的泥地上。她小心翼翼地将臂弯里那个沉甸甸的布口袋放在地上,解开扎口的草绳。

哗——

一股带着阳光和谷物独特清香的、金灿灿的洪流,瞬间倾泻而出!的粟米粒,如同无数颗小小的、滚烫的金子,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在院中滚烫的泥地上,堆积成一座小小的、散发着生命光泽的金山!

那金灿灿的光芒,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瞬间点燃了秦墨眼底沉寂的荒野!他死死地盯着那堆在泥地上闪烁着温润光泽的粟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挣脱牢笼般的嘶鸣!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巨大的眩晕和一种灭顶般的狂喜将他彻底淹没!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松开木棍,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和无法控制的颤抖,狠狠地、一把插进了那堆温热的、的粟米之中!

粗糙的手指深陷在颗粒分明的米粒里,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比踏实的、沉甸甸的触感!那感觉顺着指尖的神经,如同汹涌的电流,瞬间传遍西肢百骸!碾碎了所有的疲惫!烧融了所有的剧痛!淹没了长久以来勒紧胃袋的、对饥饿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深陷在米堆里的手,看着那些金黄的颗粒从指缝间簌簌滑落,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呜咽又如同咆哮的沉闷声响。大颗大颗浑浊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沉重地砸落下来,狠狠砸在滚烫的泥地上,也砸在他插在米堆里的手背上,洇开深色的、滚烫的印记。

苏瑶跪坐在他对面,看着眼前这无声却撼人心魄的一幕,看着那金黄的粟米和他颤抖的手,看着那张布满汗水泥污和泪痕、写满了劫后余生般巨大震颤的脸庞,心口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和暖流狠狠击中!她也伸出手,手指同样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地、也插进了那堆温热的粟米之中。

指尖相触,隔着的米粒。没有言语,只有滚烫的泪水和指缝间流淌的金黄。

苏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汹涌。她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捧起满满一捧金灿灿的粟米。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将这一捧饱含着血汗、疼痛和希望的粮食,一点一点,倾倒入那个曾经空荡、如今终于迎来归途的——粟米罐中。

哗啦啦…

的米粒撞击着粗陶罐壁,发出清脆悦耳的、如同天籁般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小院里,在灼热的阳光下,在两人含泪的注视中,无比清晰地回荡着。

金黄的粟米渐渐填满了罐底,覆盖了曾经刺眼的空荡。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缝隙,斜斜地照射在灶台角落。那个曾经空荡得令人心慌的粗陶罐,此刻正静静地立在那里。罐口边缘,的、金灿灿的粟米粒溢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踏实、令人心安的微光。

秦墨拄着木棍,佝偻着身体,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被粟米重新填满的罐子。那里面翻涌的激烈情绪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凝固的、深不见底的专注。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脱力的沉重,挪到灶台边,在离粟米罐最近的地方,重重地坐倒在草褥上。

巨大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瞬间压垮了他紧绷的神经和身体。他靠着微凉的草梗,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深重的呼吸都拉扯着全身的伤痛,带来清晰的钝痛,但这痛楚似乎都被那罐口溢出的金色光芒抚慰了。他完好的左手垂落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着,仿佛还在回味着米粒沉甸甸的触感。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阖上。几乎是瞬间,粗重却异常平稳的鼾声便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带着一种耗尽心力的深沉。

他睡着了。在离那罐新米最近的地方,在阳光和米香的包裹里,沉沉睡去。布满汗水泥污的脸上,眉宇间那道因剧痛和挣扎而刻下的深痕,似乎也在这安稳的沉睡中,被悄然熨平了几分。

苏瑶靠坐在灶台边的矮凳上,同样疲惫到了极点。脚踝的剧痛和身体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她看着秦墨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紧绷、却明显安稳了许多的侧脸,又看向灶台上那个被阳光勾勒出温暖金边的粟米罐,心口涌动着巨大的酸软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她没有立刻去动那罐米。只是静静地坐着,让这失而复得的、属于粮食的踏实感,一点点浸润她同样疲惫不堪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的余晖开始给小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红。老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苏瑶终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她拄着木棍,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忍着脚踝的隐痛,走到灶台边。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拂过粟米罐温润的陶壁,感受着里面坚实的触感。

然后,她极其小心地、从罐口捧出满满一小捧金黄的粟米。米粒从指缝间滑落,发出细碎的、悦耳的声响。她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清凉的井水,将手中的粟米仔细淘洗干净。

生火,架锅。动作依旧因疲惫而显得缓慢,却异常沉稳。

当第一把淘洗干净的粟米落入滚水的陶釜中,发出轻微的“噗通”声时,苏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低头,看着清澈的水中渐渐沉浮舒展的金黄米粒,鼻尖萦绕着那久违的、纯粹的米香。

她拿起木勺,极其缓慢地、一下,又一下,轻轻搅动着锅底。水汽氤氲上来,带着温暖的湿意,模糊了她的视线。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巨大的、饱含热望的安宁。

小院重归寂静。只有陶釜里米粥渐渐翻滚冒泡的细微咕嘟声,木勺搅动时偶尔碰到锅壁的轻响,以及秦墨沉睡中平稳的、带着一丝沙哑的鼾声。

夕阳的金辉透过敞开的柴门,斜斜地铺洒在泥地上,将灶台边搅动米粥的身影和草褥上沉睡的身影,温柔地笼罩其中。袅袅升起的炊烟,带着新米的清甜气息,丝丝缕缕,缓慢而坚定地攀上老槐树的枝叶,最终融入暮色西合的、温柔的青灰色天幕里。

那缕炊烟,停了太久太久之后,终于,再次从这个饱经风霜的小院,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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