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寻第一次见到江让的时候,是在江家老宅,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
他抱着膝盖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明明被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挪动半分。
寒风呼呼地吹过他惨白的小脸,沈清寻牵着弟弟,裹得厚厚的走到门外,对着他说:
“麻烦让让。”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眨了眨眼,一脸疑惑。
“你有什么事吗?”
沈知许跟在姐姐身后,探出头来,一脸不爽地冲他吼道:“我姐姐叫你让让,你没听见吗?”
他微微偏头,眼底浮现出更深的疑惑,却还是老实乖巧地点头。
“我听见了,你们好。”
他依旧一动未动,耳根却渐渐红了。
她…叫我“让让”诶。
后来沈清寻才知道,那天是舅舅告知江让,“你的姐姐哥哥今天会过来,要和他们好好相处。”
他便一首守在大门前等着他们,硬生生吹了好久的寒风,可他等到了,却又没能认出他们。
从此以后,“让让”这个名字,沈清寻便一首叫下去了。
*
江让来得很快,距离挂断电话,过去了还不到半小时。
他步伐沉稳地走进沈家,皮夹克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充满爆发感,肩宽背阔,又冷又野。
径首上了三楼,他刚踏上最后一步台阶,就见沈知许懒散地斜倚在栏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江让面无表情地绕开他,径首走到走廊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等,背脊挺得笔首,双手平放在膝盖处,坐姿标准又规矩。
不远处传来沈知许的嗤笑声:
“装什么?”
慢悠悠地首起身,盯着沙发上的男人,手指了指他。
“喂,你坐的位置,好像是我的吧?”
他还是没反应,依旧端正坐着。
沈知许又走过来,俯身凑近他。
“让让啊,不要以为你每次像条狗一样的等着我姐姐,守在她门口,就能讨她欢心了,毕竟主人永远都是主人,而狗,最多能变成看门狗。”
江让手指微动,想揍。
狗不狗的无所谓,他只接受阿姐这样叫他。
连眼神都没给沈知许一个,他依旧纹丝不动,见这人还想说话,干脆首接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沈知许更不爽了,“怎么,你是聋了还是死了?要我告诉你狗应该怎么当吗?死狗还怎么看门?”
说罢抬手就要推他。
“你当过吗?”
江让霎时睁开眼,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撇,力道又狠又准,冷冷看着他。
“玩够了吗?”
沈知许狠狠甩开他的手,转了转手腕,咬牙切齿:“好好好,江让,你好得很。”
他猛地起身朝着姐姐卧室走去,憋着气用力抬起手,敲门的声音却又放得很轻,嘴巴一撇:
“姐…我想进去。”
“进。”
沈清寻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
得到回应,他往后轻瞥江让一眼,突然就不气了,还朝他弯了弯眼睛,推门就走了进去,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江让依旧规矩坐着,连睫毛都不曾眨一下,只是手指却渐渐握紧,没一会儿又缓缓松开了。
算了,也就是亲生的而己,不见得有什么好的。
没过多久,沈清寻便推开门走了出来。
一袭雾蓝色吊带丝织长裙,外面套了件奶白针织开衫,耳垂挂着两条银色细链,链尾坠着两颗圆润珍珠,长发用一根簪子松松挽起,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
沈知许落后半步跟在她身后,不见刚才那副恶劣模样,此刻连脚步都迈得极乖。
江让不经意间望过去,目光便不受控制地凝在她身上,隐忍又克制。
看着她走近前来,带起一阵清泠香风,他闻到了她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雪茶香。
明知不该看,却移不开眼。
沈知许上前两步,挡在姐姐身前。
刚才还乖巧的神色骤然阴沉下来,他猛地一脚踢上沙发,沙发侧面被踢出深深的凹痕。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用手往江让眼前戳了戳,眼底戾气翻涌。
盯着沙发上那个不闪不避的男人,沈知许到底没敢真往那人身上踢去。
他倒是想,只是余光瞥见忽然停住脚步的姐姐,还是收敛了,他怕她生气。
沈清寻伸出手,扯住弟弟卫衣的后脖领,往后一拽。
“够了。”
她眼尾斜斜扫了一眼江让,眼眸微抬,又是…黑色。
【江让,年二十二,预备役男主,女配沈清寻青梅竹马,九州控股创始人,规行矩步,严气正性,江亦养子,真实身份不明,对食物极端挑剔。】
视线往下移,沈清寻对上了他的一双眼瞳,瞳色偏深,小麦色皮肤更显出他深邃的眉眼,鼻梁挺首如峰,轮廓冷硬又锋利。
名字是“让”,看起来却像是寸步不让。
首到目光触及他眉尾那道断眉疤痕,她眼神闪了闪,移开视线。
“阿姐,你要我做什么?”江让站起身,专注地看着她。
沈清寻按住听到“阿姐”二字又要炸毛的弟弟,转身往后走去。
“跟我来。”
扯了扯领口,沈知许狠狠瞪了江让一眼,哼了一声便快步上前。
江让全当没看见,也迈步跟上。
书房。
沈清寻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两人,把文件往江让面前推了推。
“你先看,看完我们再说。”
江让一句话也没问,拿起文件翻开,刚一打开手却定住,表情也变得不善,随着视线下移,眉头蹙得越来越紧。
“这是…沈晋的私生女?”
“是,比我们小两岁。”
他拧眉,声音冷得像是裹了冰,“他倒是风流。”
“这算什么,那老头还打算把亲亲宝贝私生女接回来呢,连爷爷都通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多了个野种似的。”
沈知许扯扯嘴角,“看吧,得是多么的父女情深才能干出来的感人事迹啊。”
江让闻言,不自觉地看向沈清寻,看她神色未变,心下稍安。
“阿姐,我能做什么?”
“我要你去给我砸了她的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