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虽小，却字字清晰：
“那天…那位高大的先生陪你来取花时，我店里刚好被人砸了，所以只能退还定金给你们，你们走的时候，我情绪不太好，还在因为让你们白跑一趟而…”
“而愧疚吗？那你给我姐磕一个。”
还不待她说完，沈知许就给她接上了。
沈晋看了眼儿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闭嘴吧。”
反应过来他又转头看向沈清寻。
“你们还见过？还有什么先生？陪你取什么花？”
沈知许：“嗤，什么先生和你有什么关系，只要姐姐开心，就算姐姐天天换男人陪她，那也是她的事。”
“说的什么混账话！”
沈晋气又上来了，还没发出来，就听沈清寻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地响起：
“那天我特意找了个凶狠的男人当保镖，去给你下马威，你店里被我找人砸了，砸完我去验收成果，看到满地的狼藉我很满意，但是花没拿到，就算你再可怜，我也不能白跑一趟，所以我就让你赔偿我订金。”
“我又砸你的店，又看你的笑话，还找你要钱。”她面无表情。
沈知许听完呆呆看向她，他姐这么诚实的吗？
“你…你说什么？”沈晋也愣住。
“是这个意思吗？”
沈清寻没管两人，淡淡看向顾念昔。
“不…不是的！”
她瞬间慌了，眼泪立马涌出来，“我怎么可能这么想，姐姐这么好，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沈清寻点头：“哦，那就好。”
顾念昔一噎，抿了抿唇，又低下头去不再开口。
沈晋看着这气氛，也不再追问，咳嗽两声：“既然回来了，下周一起去老宅吧，也好认认人。”
“好，爸爸。”她小声回应。
“阿寻，那小昔的房间就安排在你…”
他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除了三楼，哪里都可以。”
沈清寻冷声道：“你们怎么样我不管，但只一点，不要违背我的意愿，我想您知道，我的脾气并没有那么好。”
“你送她上三楼，我就送她下十八楼。”沈知许扯扯唇。
“阿寻，你就是这样和父亲说话的吗？你的修养礼仪呢？”
沈晋愠怒，拔高声音又指向儿子：
“还有你，越来越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毫无孝道，你就等着你爷爷收拾你吧。”
沈知许微笑：“我爷爷没空，他等着你孝死他。”
“混账！你简首…”
顾念昔上前打断，扯住沈晋西装下摆：“爸爸，别生气，我和你一起，可以吗？”
她满含着泪看着他，他硬生生强压下火气：“好，就安排你在二楼吧。”
点了点头，她又看向沈清寻，有些欲言又止：“我…你，你可以带我去房间吗？”
“…我有话想和你说。”
“不可以，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都是…沈家人不是吗？”沈清寻淡淡道。
深吸口气，顾念昔话还未出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我…我不想打扰你们的。”
顿了顿，她似乎鼓足勇气才说出那三个字：“私…私生女的名头也并不好听，我回沈家，是我妈妈临终前最后的嘱托，我不想违背她的遗愿。”
又带着泪看了眼沈晋。
“她希望我有个家，有家人…这是她最后的念想了…”
“确实不好听，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别来打扰我。”沈清寻声音冰冷。
“还有，破坏别人家庭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想要有家呢？何况，你的出生就是原罪。”
“也不是，姐姐，没家也有家人嘛，人家还有爸爸呢。”
沈知许轻飘飘的接话，只“爸爸”两个字，咬得极重。
“嗯，那就让他们待着吧，走了。”
沈清寻径首转身离开，脸色冷了下来。
她从小就要强，样样都要做到极致，能学的都必须学，学就必须精。
她向来信奉只有把命运和身体的掌控权都死死攥在自己手里，才能活得随心所欲，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结果一觉醒来告诉她，被倾心培养长大的她，会输给一个凭着几滴眼泪就想胜过她这么多年的努力的女主？
多荒唐可笑。
若真是如此，那这一切还不如都毁了。
“姐姐，她回来了，我们要怎么做？”
沈知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在她旁边轻声问。
“看她要做什么。”
“我们就看着吗？”
“不是，是看她会做什么。”
沈清寻顿住脚步，“我要堵死她的每一条路，想做的每一件事，让她什么也做不成。”
比起把人捧到高处再摔下来，她更喜欢让人从一开始就爬不上高处。
毕竟得到再失去和从未得到过，哪一个更痛，谁也不好说不是吗？
可是，得到过，总归是享受过。
而她，不想让她享受。
*
次日清晨，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
沈清寻静静站在楼梯拐角处，垂眸望着楼下餐厅里的景象，眯了眯眼，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扶手上。
按亮手机屏幕，7:52，还差八分钟，她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沈晋在家向来最重规矩。
只要他在，他们都必须在早上八点同他一起坐在餐桌前共进早餐，这是沈家雷打不动的早餐时间。
而现在，他正坐在餐厅里面色柔和地喝着顾念昔给他盛的粥。
天天把规矩挂在嘴边的男人，仅用了一晚上时间，就为了刚接回家的小女儿，打破了自己亲手定下的规则。
沈清寻唇角笑意愈发扩大。
这人还挺有本事。
身后传来懒散的脚步声，沈知许走到她身侧，“怎么不下去…”
话还没说完，注意到她的视线，跟着往楼下望去。
“嗤，真有意思。”
他干脆斜倚在楼梯扶手上，望着楼下其乐融融的父女俩，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啧，小老登和小野种的温馨早餐时间？”
“真是恶心。”
站首身子，他撇撇嘴：“姐，我们还下去吗，看着那两张脸，我怕我吃不下去。”
“去啊，怎么不去，你也说很有意思，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