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浓重,如一层灰白的纱幔,将整座吕家庄院笼罩其中。马福勒马停在一处高坡上,冷眼俯瞰这座依山傍水的深宅大院。
庄院占地极广,青砖高墙,西角设有哨楼,隐约可见人影晃动。院墙外环绕着一条人工开凿的沟渠,引入海水,形成一道天然的护城河。正门处,两名身着灰布短打的壮汉挎刀而立,目光警惕地扫视西周。
“防守森严,不似寻常别院。”马福低声说道,眼中寒光闪烁。
一名伙计压低声音道:“大人,前门硬闯必会惊动他们,不如从水路潜入?”
马福点头,目光投向庄院西侧——那里有一处隐蔽的小码头,停着几艘乌篷船,显然是庄内人出入的暗道。
“走!”
三人悄然下马,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湖畔芦苇荡潜行。冰冷的湖水浸透靴子,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蔓延,但马福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码头无人值守,三人迅速攀上一艘乌篷船,悄无声息地划向庄院后墙。靠近后,马福发现墙根处竟有一道暗门,半掩于水面之下,若非刻意寻找,绝难发现。
“果然有猫腻。”马福冷笑,示意伙计警戒,自己则拔出短刀,轻轻撬开暗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甬道,潮湿阴冷,墙壁上嵌着几盏昏暗的油灯,火光摇曳,映照出地上杂乱的脚印。
“有人常走这条路。”马福低声道,“跟紧我。”
三人屏息前行,甬道尽头是一扇木门,门缝中透出微弱的烛光。马福贴耳倾听,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松江那边己经安排好了,只要船一到,立刻出海。”
“张公子放心,吕大人己打点好水师,绝不会有人拦查。”
张公子? 马福瞳孔骤缩。
他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透过门缝向内望去——
屋内,一名身着锦缎长袍的年轻男子背对而立,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透着久居高位的倨傲。而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管事穿着的人,这管事穿着青缎面的靴子,鞋帮子亮闪闪的…好像…好像绣着金线——这赫然是织造局管事描述的吕府管事吕荣!
“吕荣果然在此!”马福心中暗凛。
这时,那年轻男子缓缓转身,烛光映照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宇间透着一股阴鸷之气。
马福浑身一震——这张脸,他见过!
在亲军都尉府的密档中,有一幅张士诚之子张伏七的画像,虽时隔多年,但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绝不会认错!
“张士诚的儿子……竟然还活着?!”
张伏七冷笑一声:“吕本倒是谨慎,竟让我藏在这上海县别院,若非松江近海,方便出海联络旧部,我早不耐烦了。”
吕荣恭敬道:“张公子稍安勿躁,吕大人己安排妥当,只要太子侧妃诞下皇孙,将来这大明的江山,未必不能改姓!”
马福心头狂震——吕本竟与张士诚余孽勾结,意图颠覆大明?!
张伏七嗤笑一声:“吕本倒是打得好算盘,想借我张家旧部的势力,助他女儿当上太子妃,再让吕家血脉的子孙登基?呵,他真当我张家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吕荣连忙赔笑:“张公子说笑了,吕大人绝无此意,只是合作共赢……”
张伏七冷冷打断:“少废话!那薛氏可还老实?”
吕荣点头:“己关在地窖,她知道的太多,绝不能放走。”
薛氏果然在此! 马福眼中杀意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