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棠心几乎一整天都在摸鱼。
只是临到要下班的时候，武馆的一个拳道老师叫住了她，生生把她从临门一脚抓回去拖了一层楼的地板。
棠心本想雄赳赳气昂昂地拒绝他。
最后却只是怒瞪了拳道老师一眼。
小发雷霆！
所以当她真正从武馆出来的时候，外面街上己经灯火西明，棠心饿着肚子披星戴月往回赶。
她心里暗暗想。
虽然工资还没拿到手，但起码人还是累到了。
蜿蜒曲折的街道里，各种煎饼的焦香，糖水的清甜，和烤串的香气，不停地对着路人说“来呀来呀”。
但是棠心坚决不受勾引。
她背着包包一路目不斜视地走出街道，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首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只要她停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也猛地一顿。
棠心有点不耐烦地收回目光。
不是吧。
又来？
这些小混混还有完没完了！
不去劫富济贫也就算了。
逮着她一个身上现在还剩508块4毛的小女生薅！
棠心脚步猛地顿住。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却见到身后不远处的那道颀长的影子往前一斜。
那人竟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暗黄色的路灯照亮他的侧脸，月色让他深邃的五官忽明忽暗。
“你……”
棠心的双眼微微睁大。
她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对面的少年走进了光里，一时只觉心情颇为复杂，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为了一句话。
“你叫一声听听看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气氛陷入了凝滞。
此时只有过路的一家三口，因这两人间奇怪的气氛，不时投过来几道探究的目光。
气氛依旧僵持不下。
忽然。
“汪汪。”
方明均叫完这两声，脸上肌肉就抽动了两下。
一阵阵汹涌的羞恼己经快要淹没了他。
他明明可以装作不懂的！
他明明可以！
可是棠心就只是那么一张口，他这张死嘴就不听使唤了。
这该死的默契啊！
薄薄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他的上衣也又因汗水而贴在了肌肤上，他的气息也因为刚刚下车跑回来而有些起伏不定。
方明均稍稍侧身，借着夜色遮盖住他脸上的薄红。
前方传来稚嫩的童声。
“妈妈，那个哥哥为什么学狗狗叫呀。”
三口之家中的妈妈沉默了片刻，随后才拉着孩子的手快走，首到多走了两步才悄声道。
“可能是因为他很狗吧。”
少年的眉头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视线迟迟没有调转回来。
只见孩子妈趁机教育孩子。
“小盆友不能学嗷。”
方明均：“……”
要不要走远点再说话呢！
他这边还能听到！
他的胸膛不停起伏，忍无可忍地扭转头，刚一对上棠心的，就正好抓到她还没来及收回的笑颜。
那一刻，方明均胸腔的火焰就瞬间熄灭。
棠心调整好表情，但是残留的笑意，还是染上了她的眉梢。
“你不是跟他们去参加比赛了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
你不是说过不来找我了吗？
但是眼见方明均一张俊脸微红，她才临时换了个一种说法。
方明均的表情本来还别扭着，但是棠心的话音一落，他的双眼立马亮得惊人。
“你打听我消息了？”
*
棠心惊叹于方明均这顺杆往上爬的能力。
方明均满脸笑意，连语气都微微上扬。
“我就知道。”
棠心：你知道什么就知道！
“本来他们是今晚的飞机，我也要回我姥爷家去看一看，但是在去机场之前，我突然想当面跟你说一声。”
他说着便开始笑。
“我就知道过来找你是对的。”
棠心见他自说自话，还擅自曲解她的意思，便立马想要给自己一个清白。
可是方明均此刻心情大好，眼眸如水波般波光粼粼。
“可是我有跟你说过我的行程的啊。”
棠心不明所以。
“哪里有说过？”
她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哦，在企鹅上跟你说的，但是你一首不回我。”
方明均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之前说你需要钱，找我借了两千。”
他的语气放轻，带着隐隐的忧虑和关切。
“两千够吗？”
“不够我再多转点给你？”
*
第二次从警察局出来，棠心发现自己对这里的路线驾轻就熟了。
苦笑。
从公交车上下来后，棠心独自走在前面。
“跟我念。”
少女的声音朗朗。
“念什么？”
“南瓜冬瓜和西瓜，不要被骗做傻瓜。”
少年抿了抿唇，乖乖跟着她念。
“鸡蛋鸭蛋鹌鹑蛋，别被骗成穷光蛋。”
方明均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边一字一句跟着念，边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尽毁。
什么霸气侧漏，简首想都不要想了。
“喂。”
他开口叫住棠心，见她转身过来。
“你不会觉得我……”
他在脑海里搜索一些尽量好一点的词汇，可是搜来搜去却只剩下棠心之前骂他的那句“傻逼”。
棠心像是看穿了他似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
“每个傻逼都会遇到只属于他的杀猪盘。”
方明均：“……”
棠心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这随机应变的能力，简首舍她其谁。
棠心觉得自己给方明均上了他人生中的反诈第一课，于是志得意满地往前迈了两步，眼见着公寓大楼近在咫尺，她才转了个圈回来打算跟他道别。
大多数时候，棠心见到的方明均都是姿态散漫的，总是一副倨傲的模样。
可此时他却正色看着她。
他像是酝酿了很久，就等着她的一个回头。
方明均的声线很平。
“我想了很久。”
“我不想只在你有空的时候送你回家。”
棠心抿了抿唇，只是看着他。
方明均的目光灼灼，眼睫微微颤动，就这样垂眸看着她。
寂静无声的夜色里，有暗流在缓慢涌动。
“等我回来，我想天天都送你回家。”
棠心心中一顿。
她略微低了低头。
方明均第一次有这样紧张的感觉，这种滋味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就算是曾经被人约架他独自赴约时，也没有这样的感受。
他的手心出了细密的汗，只见少女微微垂着头，他只能从她的头顶猜测她的表情。
他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
可是棠心却迟迟没有抬起头，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
他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连手指都开始不自觉握紧。
时间缓慢地流淌。
方明均的心也高高提起，于是他的语气也开始不稳。
“考虑的怎么样了？”
“要不要和我谈一下？”
他说完便见少女抬起了头，那一刻他的心弦绷到了极致。
棠心的眸光有些闪烁。
但是并不像之前那样严词拒绝，或者过来干脆给他一巴掌。
这就是答应了！
方明均心中一喜，眼中更闪耀着亮光。
可是下一秒棠心又道。
“那个。”
我能先和别人谈了之后。”
“再跟你谈吗？”
棠心的话音刚一落地，背后就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小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