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母的电话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阮念苏大多时候,都是“嗯”,“好。”怕母亲听出反常。
十八年来,大小姐第一次这么心虚。
九点零六分,电话在阮念苏最后一个嗯字中结束。
许临越还躺在床上。眸光炽烈地盯她。
那模样,像是生怕她消失不见。
“你…。”干涩到有些微微起皮的唇瓣抖动几下。阮念苏看他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进了浴室。
她到底年纪不算大,这种只发生在电视剧里的戏码,真正上演的时候,饶是她,也有些再难维持冷静。
浴室水汽晕染,阮念苏又极其怕热。
水温调的极低。
镜子前,少女身体赤裸。
阮念苏才发觉原来她不止腿上有咬痕,脖子上,肩颈上……以及胸口……都是密密麻麻的红印。
那人昨夜把她全身都吻遍了。
“变态吗?”对着镜子暗骂一声,她加大搓洗的力道。
不知是不是水温太凉的缘故,阮念苏忽觉喉咙哽的难受,头昏脑胀。连带着站立的双腿也没什么力道。
闭了闭眼,她扶着墙……
脑海中残存的最后一秒记忆,好像是那人连鞋都没穿,就冲进浴室,将她拦腰抱起的画面。
大小姐或许自己都不会想到——随口捏造的一句生病,竟然真的成真了!
晚间十点,江里下了一场大雨。
医院长廊,岁数稍大的妇科女医生,正皱着眉,低声训斥。
“你们这种小年轻,就知道追求刺激,身体是一点都不顾,做完那种事竟然还敢冲凉水澡…。”
许临越低着头,生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羞耻不敢抬头。
“她身体…没事吧!”待女医生说完,他才沉声问。
“现在知道担心了,冲冷水澡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阻拦一下。”女医生瞪他一眼,但看他是真的心疼,终究没说太多。
“行了,没太大问题,等烧退了就行。这几天记得让她吃点清淡的。”
许临越送走医生,才进去。
江里的卫生条件终归比不上江城,病房内刺鼻的消毒水味,让许临越都有些不适皱眉。
想将窗户打开透透气。
却发觉雨依然没有变小的迹象。
窗外的雨水成股的顺着不算干净的玻璃往下。
床上的少女安静地躺着,屋檐上一盏不算亮的白炽灯耀着光,将她因发热而殷红的脸庞映的越发蛊人。
许临越盯着看了许久,才往床边走。
她睡的不算熟,可能是体温还没降下来的缘故。
许临越看到她精致的眉梢微皱。也是此刻,许临越才体会到。
原来太爱一个人,真的会因她难受,而不能替她承受,因此痛恨自己。
指尖无意识地触上她温热的唇瓣。
顷刻间他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唇瓣很烫,却又软的过分。
低声说了句抱歉,他轻抿着唇,凑上去。
弓着身,将唇瓣贴上去。
“我的错,所以把病传染给我,好不好。”
“陪你一起生病,行吗?”
阮念苏自然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知。
再恢复清明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
外面的雨停了。
暖阳正升在半空。
阮念苏动了动手腕,发觉她正在输液。
余光扫视一圈。
好好好!又在医院。
果然,跟这姓许的,在一起,没什么好事发生。
眼尾垂下去一点,她出声。
可奈何唤了好几声,都没人答话。
大小姐气笑了。暴脾气控制不住的扬声“许临越,你他妈把睡发烧了,竟敢提上裤子走人。”
“你给我等着……等我找到你,非弄死你…不可。”
“你这个变态,王八蛋……”。
“……。”
病房门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
与此同时。病房外。
“什么睡啊!变态啊!小许,我怎么听着苏苏的声音了,谁睡谁了。”
许临越再次体会到了浑身冒烟的感觉。
换了个手拿手机,他淡声,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正常“阿姨,您听错了。”
“阮小姐还没醒,……嗯,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您放心”。
阮母道了句谢。说等回来的时候,必有重谢。
许临越哑声说不用。
阮念苏骂到喉咙都哑了,把自己知道的骂人词汇,全全甩给他。
可骂完,她又觉得眼睛有点涩。
或许生病,或许难受,或许一个人,或许谁也不认识的破地方。
大小姐竟有些想哭。
许临越推门进来,就恰撞上女孩泛红的眼角。
仔细瞧,还有几滴要落不落的泪珠。
“哪里难受?”
“滚。”阮念苏还有气,想都没想的直接甩过手边的一个玻璃杯。
许临越僵了一秒,在少女黑漆漆的眼瞳中,顿住脚步。
由着那水杯砸在胸口,最后掉在地上。
瓷砖坚硬,碎片裂成几块。
“为什么不躲?”阮念苏情绪有点激动。
“你扔的,我不会躲。”
一字一句的沉声音调,郑重的像某种誓言。
“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瞪他一眼,女孩冷冷道。
许临越喉结克制的轻咽几下,他连她的气来自哪里都不知道。却又要全盘接受。
“可我想见你。”蜷了蜷手指,他自然的接话。“我离不开你”
坐到床边,他娴熟的帮她理了理背被角,又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体温。
“还难受吗?”
阮念苏敛回视线,依旧没好气“难受又怎样?不难受又怎样?”
“难受的话我陪你一起难受,好不好。”温凉的指尖理了理女孩耳边的碎发。
阮念苏冷笑一声“你怎么陪我一起难受。”
“我也发烧了。”
说着,他弓起腰身,将脸颊紧紧贴着她的脖子。
阮念苏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很干净,很柔软。
就是触感不太正常。
一股股的蒸发出病态,令人不安的高热。
仔细听,还有他混乱,低沉,压抑的呼吸声。
他确实发烧了。温度比她还高。
“你…什么时候。”
脖颈贴够了她的颈项,他又将脸放在了她温凉的手上。
有些意识不清的用脑袋蹭了蹭。
“昨天晚上,我淋了两个小时的雨,成功将自己弄发烧了。”
“我没有吃药,也没有降温,就一直等着,等你醒来。”
吐字间,他身上的热气更重。
“我不想让一个人难受,所以,我陪你,好不好。”
或许是外面的日出所造就的幻觉。
阮念苏霎时,竟听到了自己血液逆流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