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块带着风声,擦着那影子的头顶飞过。
“咚”地一声砸在后面的土墙上。
那野物显然没料到这看似虚弱的猎物会先发制人。
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嘶吼惊得一跳,幽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动作明显一滞。
宋晚柠抓住这瞬间的空隙,猛地从草堆里弹起。
她抄起旁边一根半朽的椽子,不管不顾地向前猛扑一步,对着那影子所在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横扫过去。
“嗷呜!”一声吃痛的尖嚎响起。
椽子似乎扫到了什么,但没打实。
那灰影受惊,闪电般向后一窜,消失在供台后面,只留下几声低呜,最终彻底没了声息。
宋晚柠握着椽子,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薄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裳,被冷风一吹,冰凉刺骨。
她侧耳倾听,庙里只剩下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和风声。
走了。
她缓缓放松下来,脱力感再次袭来。
手中的椽子“哐当”掉在地上。
刚才那一下猛扑和挥扫,几乎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她的力气还是太小了。
她慢慢退回草堆,重新蜷缩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是冷的,也是惊魂未定。
但心底,却奇异地没有恐惧,反而升起一股更强烈的狠劲。
看,连畜生都知道欺软怕硬。
她宋晚柠,以后只有比它们更狠!
她摸索着,将村长给的小布包紧紧搂在怀里。
那点糙米和盐的触感,隔着粗布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
身体急需恢复。
意念沉入空间。
魔芋静静堆着,泉水依旧清澈。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边缘那片灰雾。
刚才的生死搏斗,肾上腺素飙升的瞬间……
那片灰蒙蒙的雾气,似乎又松动了一丝。
极其细微。
那雾气边缘,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推了一下,比之前更明显了一点点。
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收回意念。
她握紧了怀里的布包,慢慢闭上了眼。
天蒙蒙亮时,宋晚柠被冻醒了。
她爬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骨头咔吧作响。
一夜惊魂,加上饥寒交迫,身体像灌了铅沉重不已。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火烧火燎地难受。
她小心地摸出村长给的布包,解开。
里面是浅浅一层糙米,还有一小撮粗盐,用一小块油纸包着。
这点东西,省着吃,顶多撑两天。
她捻起几粒糙米放进嘴里,干嚼。
粗糙的谷壳刮着喉咙,带着一股生涩的土腥味。
但饥饿感稍稍压下去一点。
得想办法弄吃的。
空间里的魔芋。
念头刚起,又被她按下去。
太扎眼,现在拿出来就是找死。
泉水倒是可以偷偷喝点。
她起身,走到破庙角落一处漏下的雨水洼边,掬了点浑浊的水,假装漱口。
意念微动,一丝清冽甘甜的泉水滑入口中,瞬间滋润了冒烟的喉咙。
她回到草铺,将剩下的糙米和盐仔细包好,重新藏进草堆深处。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庙门。
晨曦微露,空气清冷。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
她得去祠堂后面看看。
村长说种子下地了。
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衫,朝着祠堂方向,一步步走去。
祠堂在村子东头,祠堂的墙皮剥落得厉害。
宋晚柠绕到祠堂后面。
这里背阴,少有人来。
种子就偷偷下在了这里。
她放轻脚步,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没人。
她走到坡地边缘。
心,却猛地一沉。
没有预想中新芽破土的嫩绿。
眼前依旧是光秃秃的泥地。
被翻动过的痕迹还在,但土色深褐,死气沉沉。
一点绿意都没有。
村长说种子都下地了……
可这……
难道失败了?
泉水又没用了?
她蹲下身,指尖小心地拨开表层湿冷的泥土。
没有。
更深的地方也没有。
都是空的。
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泥块和碎石。
她不死心,又快速地在几处明显被翻动过的地方扒开泥土。
依然空空如也。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站起身,茫然四顾。
没有秧苗,就意味着没有后续可能的收成,没有能换粮食的希望。
靠怀里那点糙米和盐,能撑几天?
突然,她眼角余光瞥到坡地最角落,靠近祠堂后墙根的一小片地方。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凝神细看。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在湿冷的褐色泥土缝隙里,竟然顶出了一点点绿!
极其微弱,细小得如同针尖。
颜色也是怯生生的嫩黄,混杂在泥色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只有那么零星的三四点。
它们太弱小了。
宋晚柠屏住呼吸,指尖悬在那几点微弱的绿意上方。
她小心翼翼地扒开周围的泥土。
细如发丝的白色根须,努力地向下扎着。
而顶破泥土的芽尖,虽然孱弱不堪,但那点绿意,在死寂的泥地里,却显得格外刺眼!
成了!
哪怕是用泉水浇灌过的,放在土里,也有用!
巨大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不对!
村长明明说种子都下地了,可眼前,只有这角落里的几株发了芽。
而且这芽尖的颜色,绿得有些异常。
在微弱的晨曦下,隐隐透着一丝过于鲜亮的光泽。
一种强烈的不安猛地攫住了她。
这太扎眼了。
太不合常理了。
如果只有这几株异样的苗活下来,她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
宋晚柠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不行!
她猛地伸手,毫不犹豫地,用指甲狠狠掐向那几点刚刚破土的嫩芽。
这些不能留!
指尖带着一股狠绝的力道,精准地掐向苗尖。
然而,就在她的指甲即将触碰到那抹鲜绿的瞬间……
“咦?这不是林家那个被赶出来的丫头吗?”
一个带着浓浓好奇和探究的尖细声音,突兀地从不远处传来。
宋晚柠动作一顿,她的手离那嫩芽只差毫厘。
她迅速缩回手,猛地抬头。
坡地边缘的小道上,站着个挎着篮子探头探脑的妇人。
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婆子,刘婶。
刘婶那双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