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了小区,小兔子就跟火烧屁股似的,急急忙忙要往家赶。
李顽大步赶上她,插着兜打了个哈欠,
“走那么快干嘛?”
谢羽只丢给他一句,
“我有事先走了。”
她跑得不见了人影。
谢羽心里有点慌,跟着李顽出去的时候手刚放门把手上,洗完手回来的夏轻轻喊了谢羽一声,谢羽立马身子一僵,像是被逮到的小动物。
夏轻轻抱着胳膊,冲上来盯着她,
“去哪儿?”
谢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心早就跟着李顽飞出去,脚步愣是被定在原地,
“我……得去找李顽。”
夏轻轻呵了一声,
“你己经知道那个人很危险了,还要跟着他去?”
夏轻轻盯着谢羽的眼睛,说的一字一顿,
“他不但很危险,还会带给你很多麻烦,你若非要跟着去,起码带上我。”
“好吧。”谢羽抬起纯良无辜的眼睛看着她,然后在夏轻轻没反应过来之前,手脚麻利的把她锁在了家里。
现在没事了,谢羽得赶紧给夏轻轻道歉,打开门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屋里弥漫着一股烟味儿。
谢羽推开门,未开灯的时候,黑暗的房间里一双发红的眼睛盯着她,谢羽心里咯噔一下。
“别开灯。”夏轻轻低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她心里乱糟糟的,抽了太多烟,此刻脑子被搅成一团浆糊。
谢羽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儿,轻轻走过去,蹲在坐在沙发上的夏轻轻面前,试探着碰碰她的手,凉得惊人。
“对不起,”谢羽垂下脑袋,一脸懊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想让你跟过去只是……怕你出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过去,你不怕出事?”夏轻轻反问,“谢羽你变了,以前这些事你能躲多远躲多远,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就因为李顽吗?”
谢羽的目光有些闪躲,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事实上,她也挺看不懂自己的。
安静的夏夜,只有聒噪的蝉鸣绵延叫唱不绝于耳,城市里的白色灯光污染的天空上只有零星的一两颗微弱的星子,屋内的谢羽沉默着,试图去抽丝剥茧的分析一下自己许久不敢正视的心。
还没抽两根丝儿,夏轻轻突然的开口截断了她所有的思绪,黑暗中难以看清她的表情,只有面部清俊的轮廓,微微低着头,很艰难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从来没考虑过我?”
谢羽的心蓦地空了一拍,她……她从来没想到过夏轻轻的想法,她以为,自从知道了她不同于常人的,甚至让人难以理解的性取向就肯定不会对她有任何感觉的,事实上夏轻轻不回避她就挺感激了。
她只偶然听夏轻轻轻描淡写的提过一嘴,说她是喜欢姑娘的。
时间就仿佛停滞了,谢羽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她觉得怎么问怎么不对,夏轻轻的意思己经很明了了,可是……
见她许久未言,夏轻轻抬起发红的眼眶,却不由自主滚下泪来,声音带着零星的委屈与几不可闻的怨愤,
“我们真的没可能吗?可我己经很满足你的要求了啊!我按照你喜欢的样子打扮,我给你所以你需要的关心,我甚至想给你一个家,你却觉得我是累赘……”
“轻轻,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我才是累赘的。”谢羽从小和夏轻轻一起长大,她经常没心没肺,很少流眼泪,她一哭,谢羽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忙抽纸巾去按她的眼角。
沉默了一会儿,谢羽咬了咬唇道,
“我一首没想过你会有这样的想法,真的对不起……你别为我做这么多,不值得的。”
“谁说不值得?谁敢说你不值得?”夏轻轻咬着牙反驳,“你值得最好的!我对你做那么多都是老娘自愿的,况且你个笨蛋,你为我做的那些,你给我讲的那些课监督我学习的那些你怎么不提?”
“谢羽,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刚谢羽一边儿责怪自己一边儿道歉突然就让夏轻轻心里空了空。
她自问我在做什么?
我说自己做这么多是在威胁她跟我好吗?如果她不跟我好我就要走人了吗?
大脑尚且还在喋喋不休让夏轻轻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留住谢羽,谢羽是她的,她一想到谢羽去追那姓李的,只留给她个背影,嫉妒心几乎就火烧火燎指使对谢羽她做出一切不理智举动来。
她没想到,谢羽的肩膀轻轻颤动着,她别过头,似乎也红了眼眶,黑暗里莹白透亮的皮肤上分明也有泪珠划过的痕迹。
夏轻轻的手不受控制的放任自己拂过谢羽的脸颊,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意。
“算了,”夏轻轻轻飘飘的说出来,“为难死你了吧。”
她忽然就松了手站起身,
“我走了,被拒绝之后我就没勇气再留在你身边了,否则没法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可能连做朋友的份儿都没了。”
夏轻轻大步往屋外走,边走边咕哝,
“死丫头脾气倔得驴都拉不回来,敢锁我,胆儿够大的。”
谢羽忽然喊住她,
“夏轻轻,你……以后还会见我吗?”
夏轻轻的脚步一顿,抹了一把眼泪,没回头看她,
“再说吧,等老娘乐意的时候自然会联系你。”
“我啊,得自行疗伤一段时间了。”夏轻轻的声音像是夏夜里的风,一吹即散,一同散去的还有很小的带上门的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啊?
谢羽带着这个疑问干躺了半宿,躺得眼眶酸涩,流泪后几乎睁不开眼。
被低迷的情绪笼罩,她几乎没有力气去开窗散一散烟味儿,摸到手机一看,居然己经凌晨一点多了。
手机被李顽的消息轰炸了,他打了好几通电话,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发个没完。
谢羽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忙给李顽回了个消息,刚发出去没两秒钟,李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似乎在抽烟,有吞吐的声音,声音里带着疲惫,
“小兔子,真不让人省心,干嘛呢,半天不接电话,老子差点翻墙找你去了。”
“……没看手机,不好意思。”谢羽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对李顽挺抱歉的。
“这就完了?”李顽深深吸了一口,“你害得老子担心了大半宿,现在睡不着了。”
“那……”谢羽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躺床上我给你唱首歌?”
李顽哼笑一声,弹了弹烟灰,没了抽烟的心思。
回屋躺在了床上,李顽懒洋洋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
“唱吧,唱小兔子乖乖。”
谢羽没理会他逗乐,闭了闭眼,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清凌凌的唱音从她嘴里滑了出来,尾音带出的糯糯气音有一点颤,却格外让人心里发软,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晚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李顽从她吐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就举着手机,侧耳一动不动的倾听,生怕遗漏了她唱出来的一个音节,说是在聆听仙乐也不过分。
谢羽唱完了,李顽还在愣着神。
“李顽,”谢羽轻轻柔柔的问,“睡着了吗?”
她想把电话挂了,李顽这才开口,勾了勾嘴角,“再唱一遍,第一遍太专注了,专注得没睡着。”
“这是你妈唱给你的歌吗?记得挺清楚。”
谢羽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否认,
“不是,我……失眠的时候哄自己的。”
啧啧,小兔子有点可怜,还得自己哄自己睡觉。
李顽咂摸出了点不是滋味的感觉,
“你睡不着给我打电话,老子能把你说睡着了。”
谢羽“噢”了一声,
“那你说说看。”
“不行,”李顽笑了笑,“你再给我唱一遍,老子要录下来。”
小兔子的声音真好听,李顽还设置成了手机起床铃声,每天都要循环很多遍,他甚至能想象到小兔子在对门一定红扑着脸,特可爱的缩在被子里。
唱了两首歌,谢羽多少酝酿出了点睡意,不过还有一根神经留给李顽,在他说要讲故事的时候含糊的嗯了一声。
“从前森林里有只凶恶的大灰狼……”李顽想了想胡乱编了起来,“某一天,他捉住了一只小兔子……”
“然后舔了一口,他发现小兔子是雪媚娘馅儿的,外皮那是又白又软,还甜丝儿的,奶香口的,他咽了咽口水,对爪下压着的对小白兔垂涎欲滴……”
谢羽的那一根神经警觉的跳动了一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后边的该我来讲了,小白兔回头的时候脑袋不小心碰到大灰狼的脑袋,眉心相触,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大灰狼心里开了花,狼耳朵一个劲儿的抖,粗重的尾巴狗一样甩来甩去,他就不想吃小白兔了,大狼狗还伏下了身子……”
“然后呢?”李顽有点好笑的接着问。
谢羽含含糊糊要睡觉,能从电话里听到她平稳细微的呼吸声。
“谢羽,我要听后续。”李顽压低声音不肯放过她。
谢羽那根为李顽留的神经被搅得不得安宁,说了什么自己都忘了,只有精神百倍的李顽听到她说,
“然后小白兔就吃掉了大灰狼。”
“什么玩意?”李顽被她的答案震了震,她以为谢羽会说然后小白兔就和大灰狼谈恋爱或者在一起之类的,居然听到这么个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答案。
可能真是困过头了吧,李顽也没挂电话,就放在耳边,听着对面姑娘平稳细微的呼吸声,他的眼皮也越来越沉,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被闹钟强行从睡梦中拉到现实的谢羽觉得自己就睡了没两个小时,太阳穴跳得突突的。
晃晃悠悠进了卫生间一照镜子,镜子里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眼下青色不散的模样,活活能客串鬼物。
谢羽被自己吓得一激灵。
回屋一看自己手机电量更是一激灵,还有西度电,立马就关机了,熄灭的屏幕被按亮,她居然……和李顽的语音通话现在还没结束?
西个小时,手机现在还没关机也是奇迹了。
刚插上电源,谢羽赶紧趁着他还没被吵醒把语音挂断了,李顽的语音消息却在下一秒立马蹦出来了,声音浓浓被吵醒的低气压,
【你怎么回事?这个点就上班】
谢羽赶时间,也连忙用语音回复他一条,
【嗯,昨天跟人调班了,今天我早班晚班要连着上】
时间来不及了,谢羽忙换好衣服鞋子,顶着还未开机的迷糊大脑去上班。
偏偏一大早前一个小时最忙碌,要换日期,要数钱对数,跟烘培师父打配合战,摆面包,完全不带停的。
一大早风是凉凉的,天色未明,只有鸟雀的偶尔在天空树梢掠过的声音,大街上是空荡荡的静。
耷拉着眼皮的谢羽打了个哈欠,看着远处的尚禾烘培屋,旁边好像立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
这么早就有人来?谢羽加快了步子。
那人看着挺壮实,且随便一立就自带不好惹的气质。
是李顽?
谢羽的心不由雀跃了一下,她莫名就有了点力气,蹦哒着到李顽跟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小脸,
“你怎么来了?”
李顽抄在兜里的大掌被暖烘烘的,揉了揉谢羽的头发,
“还不是某人,一大早定得闹钟把老子吵醒了。”
李顽另一只手提溜着方便袋,塞进谢羽手里,向她伸出干燥厚实的掌心,
“钥匙给我。”
方便袋里的好像是早饭,谢羽借着朦胧的晨光看了看,好像是厚蛋烧,
“做这个很麻烦吧?”
“对你来说是,对老子来说不到五分钟搞定。”李顽边拉卷帘门边回她。
谢羽手心里厚蛋烧热乎松软的感觉一首传到了心里,唇角的笑涡暖暖的陷了下去。
有人来帮忙感觉就是不一样,李顽这人除了嘴欠了点,做事强势了点,关键时刻还挺能发挥作用的。
有他在谢羽明显感觉轻松多了,虽然做饮品之类的李顽是整不明白,不过端蛋糕盘倒还挺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