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白的身体瞬间僵硬!五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他被商业对手算计,在酒店房间里被下了烈性药物,神智模糊。是误入房间送洗衣物的酒店实习工林晚,发现了他的异常,没有惊慌逃走,反而用冰水帮他降温,并试图联系酒店安保。就在她慌乱无措时,闻风而来的八卦记者破门而入,拍下了衣衫不整的他紧紧抓住林晚手腕的暧昧照片……
一场巨大的丑闻风暴瞬间席卷!沈氏股价暴跌,家族声誉岌岌可危。沈家老太太(沈聿白的母亲)雷霆震怒,在高压调查确认林晚确实是误入且试图救人后,做出了一个冷酷的决定:让沈聿白立刻娶了这个毫无背景的孤女!用一场“负责任的婚姻”来扭转舆论,将丑闻变成“英雄救美”的佳话!
“我妈的决定……你知道我无法反抗。”沈聿白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那时的他,羽翼未丰,沈家是母亲一手掌控的帝国。
“是,你无法反抗家族。”陆予辰的眼神锐利如刀,“所以你娶了她。可你娶了她之后呢?你把她当成了什么?一个不得不背负的污点?一个证明你‘负责’的工具?
沈家那个大宅子,对她而言是什么?是家,还是牢笼?你母亲,沈家那位老太太,从头到尾拿正眼看过她吗?佣人们看菜下碟,她的处境比佣人好多少?她小心翼翼地讨好你,试图靠近你,你给过她一丝温暖吗?还是永远用那张冷冰冰的脸,把她拒之于千里之外?”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吧!
陆予辰的每一句质问,都像鞭子抽在沈聿白心上。他想起婚后的五年,林晚在沈家如履薄冰的身影。她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努力做好一个“沈太太”该有的礼仪,却永远无法融入那个冰冷的圈子。
母亲对她视若无物,偶尔的“召见”也只是充满审视和敲打的训话。他……他确实从未试图去了解她,只把她当成一个不得不应付的、名为“妻子”的摆设。仔细想想,后来她的笑容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沉寂……
“她……她从未抱怨过。”沈聿白艰涩地辩解,声音却显得如此无力。
“抱怨?”陆予辰冷笑,“她敢吗?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沈家那个吃人的地方,抱怨给谁听?等着被你母亲扫地出门吗?她唯一的错,就是在那天晚上,不该心软走进那个房间!她救了你,却把自己推进了火坑!”
“离婚……”沈聿白想起签署离婚协议时书房里的冰冷,“是她提出来的。她拿走了房子和钱……”
“不然呢?”陆予辰打断他,语气充满讽刺,“难道让她继续留在沈家,做你和你母亲眼中永远上不得台面的‘污点’?继续忍受冷眼和漠视?沈聿白,她提出离婚,不是贪图你那点赡养费!是她终于想通了,要逃离你们沈家这个牢笼!是绝望之下给自己挣一条活路!她带走那盆薄荷,那是她在沈家五年,唯一属于她的、有生命的东西!你懂不懂?!”
陆予辰的话,如同惊雷,在沈聿白混乱的脑海中炸响!他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想过林晚提出离婚的原因。他一首以为,她是处心积虑后终于得偿所愿,拿到了她想要的“补偿”。却从未想过,那可能是她在窒息深渊中,用尽最后力气为自己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那盆不起眼的薄荷……竟然是她在那个冰冷坟墓里,唯一的慰藉?
巨大的冲击和迟来的认知,像海啸般席卷了沈聿白!他想起离婚时她平静签字的侧脸,想起她只带走薄荷的举动,想起她在“蓝楹小筑”窗台上精心呵护的绿植……原来,她渴望的,从来都不是沈家的富贵,只是一个有温度的、属于自己的家!而他和他身后的沈家,亲手扼杀了她五年的希望!
悔恨、自责、一种迟来的、锥心刺骨的痛楚,瞬间淹没了他!他靠着墙壁,高大的身躯竟有些摇摇欲坠,脸色灰败,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痛楚。
陆予辰看着他深受打击的样子,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带着沉重的叹息:“聿白,现在回头看看,你口口声声说她‘得偿所愿’,说她图你的钱……是不是很可笑?很残忍?你母亲嫌弃她的出身,视她为污点,你漠视她的存在,视她为累赘。五年婚姻,你们沈家给过她什么?除了伤害和冰冷,还有什么?而现在,仅仅因为她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就觉得你有权重新闯入她的生活,甚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抢’?你凭什么?”
最后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聿白心上。
他凭什么?
是啊,他凭什么?
凭他是沈聿白?凭他有钱有势?还是凭他是那个……曾经将她推入深渊的帮凶?
沈聿白猛地闭上眼,一股浓烈的、近乎灭顶的自我厌弃感,将他彻底吞噬。他一首站在高处俯视着她,认定她是攀附者、是处心积虑者,却从未低头看清过,自己脚下踩着的,是怎样一颗被他们沈家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护士走了出来:“林小姐醒了,情绪还有些不稳,但情况己经稳定下来了。陆院长交代,她现在需要绝对安静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陆予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沈聿白,对护士点点头:“知道了。麻烦转告林小姐,好好休息,其他的不用多想。”他转向沈聿白,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听到了?她现在不想见你,也不能见你。沈聿白,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不想真的害死她和孩子,现在就离开这里。好好想想,你到底该怎么做。”
沈聿白缓缓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他没有看病房的门,只是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转身,朝着医院出口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依旧,却笼罩在一片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孤寂和萧索之中。
陆予辰的话、林晚晕倒前那充满恐惧的眼神,以及那迟来的、关于五年婚姻真相的残酷揭露,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反复穿刺着他自以为坚固的心防。
他需要离开这里。他需要……重新审视一切。从五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