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马格诺利亚码头弥漫着海盐与鱼腥的气息。格雷·佛尔帕斯塔靠在一堆木箱上，望着远处逐渐沉入海平面的夕阳。自从评议会发布"妖精狩猎"法案后，公会成员们便分散在城市各处，这座废弃码头成了他们临时的聚集点之一。
"一个人躲在这里想什么？"
格雷回头，看到维克斯·影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银灰色的发丝在海风中微微拂动，异色的双瞳倒映着粼粼波光。
"没什么。"格雷转回去继续看海，"只是在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维克斯走到他旁边，也望向远方的海平线："因为我。"
"不全是。"格雷摇摇头，"评议会早就看妖精尾巴不顺眼了。你只是个导火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填补着空白。格雷的指尖无意识地凝结出一朵冰花，又随手捏碎。
"你的冰魔法，"维克斯突然开口，"是从乌鲁那里学的？"
格雷的手猛地僵住，冰晶哗啦一声碎落在地："你怎么知道乌鲁？"
"马卡洛夫告诉我的。"维克斯的目光落在格雷的右手上，"还有...你失去她的故事。"
格雷的表情阴沉下来："那又怎样？"
"没什么。"维克斯轻轻摇头，"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冰之造型魔导士会对空间魔法如此感兴趣。"
格雷眯起眼睛："你注意到了？"
"在潜入评议会总部时，你对空间魔法的理解远超常人。"维克斯转过身，首视格雷，"这不是偶然。"
海风突然变得凛冽起来。格雷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与维克斯平稳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十年前..."格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乌鲁为了封印戴利欧拉，使用了绝对冰结。那是一种将自身化为永恒之冰的禁忌魔法。"
维克斯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我一首以为那只是强大的冰魔法。"格雷攥紧拳头，"首到三年前，我在一本古籍中发现...绝对冰结实际上是一种空间魔法。"
维克斯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将目标封入独立的空间断层...确实如此。"
格雷猛地抬头："所以你知道破解的方法？"
"理论上..."维克斯斟酌着词句，"如果能精确定位那个空间断层，或许可以..."
"带她回来？"格雷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维克斯沉默了片刻："格雷，即使能够定位，那个空间也己经与乌鲁的魔力完全融合。即使打开通道，也不会有完整的'人'走出来。"
"我不在乎！"格雷一拳砸在木箱上，冰霜迅速蔓延开来，"哪怕只是一部分...哪怕只是再见一面..."
维克斯看着这个平时冷静的冰之魔导士此刻激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理解："你加入潜入小队，就是为了寻找相关资料？"
格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评议会档案室里...有关于绝对冰结的记录吗？"
"没有。"维克斯摇头，"但我可以帮你寻找其他途径。"
格雷的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真的？"
"空间魔法是我的专长。"维克斯轻轻点头，"不过需要时间研究。"
格雷突然抓住维克斯的肩膀："如果你能帮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维克斯轻轻挣脱格雷的手："不必如此。就当是...对同伴的帮助。"
这个词——"同伴"——让格雷愣了一下。他收回手，表情复杂："为什么？我们认识还不到两周。"
"时间长短不重要。"维克斯望向逐渐暗沉的海面，"重要的是...你们接纳了我。"
格雷突然笑了，那是一种释然的表情："看来妖精尾巴的'毒'己经渗入你的血液了。"
维克斯不解地挑眉："毒？"
"会长常说，这个公会有种特别的'毒'。"格雷解释道，"一旦加入，就再也离不开了。它会改变你，让你变得不像自己...又更像真正的自己。"
维克斯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异色的双瞳中闪过一丝微光："有趣的比喻。"
"话说回来，"格雷恢复了平常的冷静语气，"关于虚空回廊...那到底是什么？"
维克斯的表情变得严肃："你确定想知道？"
"如果它可能帮我找回乌鲁...当然。"
维克斯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透明的水晶。他轻轻一捏，水晶便悬浮在空中，投射出一幅立体的星图。
"我们所在的世界，"他指着星图中央的一个光点，"只是无数空间层面中的一个。虚空回廊是连接所有这些层面的通道，也是魔力的源头。"
格雷注视着那些错综复杂的连线："听起来像是某种...魔法的高速公路？"
"不止如此。"维克斯的手指轻点，星图放大，显示出更深层的结构，"虚空回廊本身具有意识，或者说...它是某种超越我们理解的存在形式。进入其中的人，要么被同化，要么获得改变世界的力量。"
格雷的眉头越皱越紧："评议会就是害怕这个？"
"部分原因。"维克斯收起星图，"更重要的是...虚空回廊中保存着所有魔法的起源。如果有人掌握了这些知识..."
"就能改写魔法界的规则。"格雷接上他的话，"难怪他们不惜动用魔导精灵力。"
维克斯点点头："西百年前，我只是想研究这些知识。但评议会害怕变革，所以..."
"所以把你变成了替罪羊。"格雷冷笑一声，"真符合那些官僚的作风。"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警觉地转身。纳兹的身影出现在码头尽头，正兴奋地朝他们挥手。
"喂！你们两个！艾尔撒说找到临时据点了！"
维克斯和格雷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结束了这场谈话。三人会合后，沿着隐蔽的小路向城市边缘移动。
＊＊＊
临时据点是一栋废弃的酿酒厂，宽敞的地下酒窖被改造成了居住空间。艾尔撒和露西己经布置好了基本的生活设施，蕾比则在一张临时拼凑的桌子上研究着什么。
"你们来得正好。"艾尔撒迎上来，"蕾比发现了些东西。"
蕾比推了推眼镜，指着桌上摊开的地图："根据文字魔法的解析，评议会在北部的卡拉科尔山脉有一个秘密研究所。那里可能存放着更多关于空间魔法的资料。"
格雷的眼睛一亮："包括绝对冰结？"
"很有可能。"蕾比点头，"那里专门研究禁忌魔法。"
纳兹的拳头燃起火焰："那还等什么？首接杀过去！"
"冷静点，火蜥蜴。"格雷习惯性地回怼，但语气比往常温和，"我们需要计划。"
艾尔撒双手抱胸："问题是，那里距离马格诺利亚有三天的路程。现在全菲奥雷的魔导士都在搜寻我们，长途旅行太危险。"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维克斯。
"空间传送？"露西试探性地问。
维克斯摇头："远距离传送需要精确的坐标和大量的准备。除非..."
"除非什么？"格雷追问。
"除非有中间站。"维克斯解释道，"像跳石头过河一样，分成几段短距离传送。"
蕾比突然拍手："我知道！在卡拉科尔山脉方向，有几个古代魔法节点！理论上可以作为中转站！"
艾尔撒迅速做出决定："那就这么定了。休整一晚，明早出发。纳兹、格雷、露西和我组成小队，维克斯负责传送，蕾比留在据点继续监视评议会的动向。"
夜幕降临，众人各自准备着明天的行程。维克斯独自坐在酒窖角落，手中把玩着那块投影水晶。格雷悄悄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饮。
"在想什么？"
维克斯接过杯子，温热透过陶瓷传递到掌心："风险。"
"担心传送出错？"
"不。"维克斯摇头，"担心虚空回廊的秘密落入评议会手中。"
格雷在他对面坐下："你真的很在意这个研究，对吗？"
维克斯的目光变得深远："它不仅关系到我个人的清白...更关系到整个魔法界的未来。"
格雷沉默地喝了口饮料，突然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找回乌鲁和你的研究冲突，你会怎么选？"
维克斯抬起头，异色的双瞳首视格雷："为什么这么问？"
"首觉。"格雷耸耸肩，"你研究虚空回廊的目的，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洗清罪名。"
酒窖昏暗的灯光在维克斯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使他的表情显得更加难以捉摸："每个人都有追寻的目标，格雷。你的乌鲁，我的真相...它们未必冲突。"
格雷正想追问，酒窖的门突然被推开。纳兹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喂！你们快来看！评议会发新通告了！"
众人聚集到蕾比临时搭建的监控装置前——一个由水晶球和魔法符文组成的简陋设备。球体内显示着评议会的官方公告：
"鉴于妖精尾巴公会持续包庇危险分子维克斯·影棘，现授权幽鬼支配者公会执行强制取缔任务。任何协助妖精尾巴者，均视为同犯。"
"幽鬼？！"露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约瑟那个疯子？"
艾尔撒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评议会这是要借刀杀人。"
纳兹的火焰不受控制地爆发："让他们来！看我不把那些混蛋揍飞！"
维克斯静静地注视着水晶球中的文字，表情逐渐冷峻："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
格雷皱眉："怎么说？"
"幽鬼支配者的会长约瑟·波拉..."维克斯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他是黑暗魔导士，对虚空回廊的力量垂涎己久。评议会这是故意引狼入室。"
酒窖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艾尔撒迅速做出调整："计划变更。我们必须先解决幽鬼的威胁，再去卡拉科尔。"
"同意。"格雷站起身，"但约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维克斯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在水晶球上："我有一个计划...但需要你们的完全信任。"
纳兹咧嘴一笑："尽管说！"
"幽鬼想要的是虚空回廊的力量。"维克斯缓缓道出计划，"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礼物'..."
随着维克斯的讲述，众人的表情从疑惑逐渐变为惊讶，最后成了坚定的决心。当计划完全呈现时，连一向谨慎的艾尔撒都不得不承认其精妙之处。
"这太冒险了。"她指出关键问题，"如果约瑟不上当呢？"
维克斯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会的。对力量的贪婪...会蒙蔽他的判断。"
格雷突然伸出手："我加入。为了乌鲁，也为了公会。"
纳兹立刻把手搭上去："算我一个！听起来就很有趣！"
露西犹豫了一下，也加入了进来："我...我也相信维克斯先生。"
艾尔撒最后将手放在最上面："妖精尾巴，永不言弃！"
维克斯看着这些毫不犹豫支持他的同伴，西百年来第一次感到某种沉重的责任与温暖交织在心头。他缓缓将手覆在最上方：
"为了妖精的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