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搭在肩膀上的手冰冷得不似活人。
祁小满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脖子后的汗毛根根竖起。她不敢回头,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古庙中回荡。
"谁?"她颤抖着问,声音细若蚊蝇。
没有回答。肩膀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了。
祁小满猛地转身,手机灯光扫过空荡荡的庙堂。除了那尊无面神像和满墙刻字,什么也没有。她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幻觉...都是幻觉..."
就在这时,庙内温度骤降。她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手机灯光开始闪烁,忽明忽暗间,她看见神像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有人吗?"她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步。
回应她的是一声女子的啜泣,声音细若游丝,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耳边。祁小满的血液再次冻结——那哭声分明是从神像方向传来的!
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她听见"咔、咔、咔"的声响,像是骨头摩擦的声音。一股腐臭味弥漫开来,有什么湿冷的东西擦过她的手腕。
"啊!"祁小满尖叫一声,疯狂拍打手机。灯光重新亮起时,她惊恐地发现神像的位置变了——原本朝前的无面头颅,现在正首勾勾地"看"着她!
她跌跌撞撞冲向庙门,拼命推拉,门却纹丝不动。墙上的刻字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用血写成的。
"冷静...必须冷静..."祁小满深呼吸,突然想起林毅说过陈三爷曾是端公。她颤抖着模仿影视剧里的手势,结结巴巴地念:"临、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毫无反应。
她又用手机照向门缝,发现外面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用力撞了几下,腐朽的门板终于裂开一道缝隙。祁小满挤出门外,头也不回地向山下狂奔。
跑到半山腰,她才发现左手掌心火辣辣地疼——不知何时被划了道口子,血珠正不断渗出。更奇怪的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在庙里碰过什么尖锐物品。
山脚下,石碑前的供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滩暗红色液体。祁小满不敢细看,加快脚步往村里走。
"祁研究员?"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祁小满差点又惊叫出声,转身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年轻女子站在树荫下,背着竹编药篓。
"你...你好。"祁小满警惕地后退半步。
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眉眼如画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凉意。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眼角下有颗泪痣,红得像一滴血。
"我是苏晚,村里采药的。"女子微微一笑,"你去了后山?"
祁小满下意识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庙里的香火味。"苏晚走近几步,"还有...血的味道。"
这句话让祁小满寒毛首竖。苏晚却自然地拉过她的手,从药篓里取出几片绿叶揉碎敷在伤口上。草药清凉,血立刻止住了。
"谢谢..."祁小满犹豫地问,"那座庙供奉的是什么?为什么神像没有脸?"
苏晚的手顿了顿:"那是山娘娘庙。至于为什么无面..."她抬眼看向祁小满,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琥珀色,"因为见过她真容的人都死了。"
一阵山风吹过,祁小满打了个寒颤。
"山娘娘是谁?"
"很久以前,村里有个姑娘。"苏晚的声音忽然变得飘渺,"她在七月半那天被活埋在后山,怨气不散,就成了山娘娘。"她指向远处的老槐树,"看见那棵树了吗?每根红布条都代表一个祭品。"
祁小满想起树下那些飘动的红布条,胃里一阵翻腾:"祭品?"
"山娘娘每十年要娶一次亲。"苏晚凑近她耳边,呼出的气冷得像冰,"今年正好是第十年。"
远处传来呼唤声,林毅正向这边跑来。苏晚迅速退开,低声道:"别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说完便闪入树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研究员!"林毅气喘吁吁地停下,"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半天!"
祁小满还在回想苏晚的话,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去后山看了看。"
林毅脸色大变:"你进庙了?"不等回答,他就抓住她的手腕——正是受伤的那只。看到己经结痂的伤口,他的表情更加难看。
"怎么了?"祁小满抽回手。
"没什么..."林毅欲言又止,"村里又出事了,李家的牛昨晚被咬死了,伤口...很奇怪。"
回村路上,祁小满试探地问:"你认识一个叫苏晚的采药女子吗?"
林毅脚步一顿:"谁?"
"苏晚,左眼角有颗红痣。"
林毅的脸色变得煞白:"祁研究员,雾隐村没有叫苏晚的人。"他声音发颤,"而且你说的人...听起来很像十年前失踪的陈三爷的女儿。"
祁小满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之前在庙里拍的照片——神像脚下的单只鞋子。而此刻,照片角落里赫然多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蓝布衫,左眼角有一点诡异的红光。
她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林毅弯腰去捡,看到照片后,整个人如遭雷击。
"完了..."他喃喃道,"她选中你了。"
就在这时,村中传来刺耳的铜锣声。林毅猛地抬头:"祠堂!出事了!"
他们赶到时,祠堂前己经围满了人。人群中央,赵德柱正按着一个疯狂挣扎的少女——正是早上发现死狗的王家二丫头。少女双眼翻白,口中不断涌出白沫,却发出成年男子的声音:
"时辰到了...新娘准备好了吗..."
陈三爷不知何时出现在祁小满身后,独眼里闪着疯狂的光:"她回来了...山娘娘回来娶亲了!"
赵德柱怒吼着让人把疯丫头关起来,转身看见祁小满,脸色更加阴沉。他大步走来,一把抓住她的相机:"你都拍了什么?删掉!全部删掉!"
争夺中,相机摔在地上,屏幕碎裂。但祁小满清楚地看到,最后一张照片上,无面神像的头部位置,赫然出现了一张模糊的女人脸——左眼角下有颗血红的泪痣。
夜幕降临,祁小满在村委会的临时住处辗转难眠。窗外又响起了那诡异的唢呐声,比昨晚更近,仿佛就在院墙外。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窗帘一角,差点惊叫出声——月光下,一队穿白衣的人影正缓缓走过。这次没有棺材,而是抬着一顶猩红的花轿。轿帘被风吹起一角,她惊恐地看见里面坐着个穿嫁衣的女子,盖头下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
更可怕的是,那女子左手指尖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
和她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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