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舞台”没有实体的大门，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由光流构成的巨大漩涡。无数玩家化作一道道流光，尖叫着、欢笑着被吸入其中。
追风巡警站在漩涡前，激动得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整个人都在发光。“大神，看到了吗！这叫‘跃迁式入场’，利用的是空间折叠算法，能在一秒内将十万名玩家无延迟地投送到场馆内部！我上次来还是三年前的全球总决赛，那场面……”
他话还没说完，秦哲己经面无表情地迈步走进了漩涡。追风巡警连忙闭嘴，紧跟了上去。
眼前的光芒瞬间炸开，震耳欲聋的声浪和狂热的欢呼扑面而来。
他们正置身于一个无法用现实逻辑去理解的巨大场馆内。穹顶是流动的深邃星海，成千上万个半透明的悬浮座椅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空中，构成一片片梦幻的观众席。最中央，是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浮空舞台，舞台上光影变幻，粒子特效随着激昂的音乐炸开，形成巨龙、凤凰等各种虚拟神兽，在场馆内盘旋飞舞。
追风巡警的嘴巴张成了“O”型，下意识地就要掏出应援棒。
“跟上。”秦哲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没有在那些华丽的特效上停留哪怕一秒，而是像一条逆流的鱼，穿过狂热的人潮，走向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这里是紧急安全出口，冰冷的金属门上闪烁着红色的警示灯，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大神，我们不去看台吗？凯撒的专属VIP包厢就在正上方，视野最好的地方！”追风巡警指了指空中一个如同水晶宫殿般奢华的独立包厢。
“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不会选择视野最好的地方。”秦哲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金属传来的微弱震动，“因为那里，也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他抬起头，目光却不是看向舞台，也不是看向凯撒的包厢，而是扫视着穹顶那些复杂的钢梁结构和维修通道。
“挑战者想要取代‘Joker’，他就必须用一种超越‘幻影’的方式来完成这次‘清扫’。偷袭暗杀，太低级了。他要的，是在十万人的注视下，在凯撒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用一种艺术的、戏剧性的方式，公开处决他。”
追风巡警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的游戏经验在秦哲的犯罪心理学面前，就像小学生的算术题。
“你潜行，去凯撒包厢正上方的维修通道。别看下面，看包厢的能量供应管道。”秦哲命令道。
“能量管道？大神，您的意思是……他要炸了包厢？”追风巡警的思维又回到了简单粗暴的模式上。
“炸弹的声音太嘈杂，不够优雅。”秦哲摇了摇头，“我让你看管道，是让你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只蜘蛛。”
追风巡警彻底懵了，他严重怀疑秦哲是不是因为破案压力太大，开始说胡话了。游戏里哪来的蜘蛛？就算有，跟杀人又有什么关系？
但他不敢问，只能启动潜行，身影化作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虚影，敏捷地攀上了穹顶的钢梁，消失在黑暗中。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暗下，一束追光打在中央。一个穿着华丽公主裙，身姿曼妙的虚拟形象缓缓升起，正是Miya米娅。
全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谢谢大家，谢谢我的‘米卫兵’们……”Miya的声音甜美动人，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
凯撒的VIP包厢里，也亮起了灯。一个身穿金色铠甲，身形高大威猛的玩家站了起来，他没有戴头盔，露出一张英俊而倨傲的脸。他抬起手，对着下方的Miya挥了挥，包厢外壁立刻投射出一片由无数玫瑰花瓣组成的绚烂特效。
全场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无数女玩家发出嫉妒的尖叫。
秦哲却在这时收到了追风巡警的通讯。
“大神！我到了！这里除了管道和线路什么都没有……等等！”追风巡警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丝惊恐，“真……真有蜘蛛！一只小小的，黑色的机械蜘蛛！它正趴在能量管道的节点上，好像……好像在啃食线路！”
秦哲的嘴角，终于扬起一丝弧度。
“别动它。看着就行。”
“大神，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新出的宠物吗？”
“‘数据噬咬者’。一种非常规的工程学道具，本身没有任何攻击力。”秦哲的声音平静地像是在念说明书，“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啃食数据线路，造成指定区域的‘良性BUG’。”
“良性BUG？”
“比如，在几秒钟之内，让凯撒的VIP包厢安全系统，暂时把他判定为‘非访客’。”
追风巡警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
《绿洲》的顶级安全系统，会自动攻击任何出现在非权限区域内的陌生单位。如果凯撒在自己的包厢里，被系统判定为“入侵者”，那么，包厢里那些为了彰显财力而布置的、拥有最高攻击权限的防御炮台，会做什么？
它们会把它们的主人，瞬间撕成碎片。
这根本不是刺杀，这是一场借刀杀人。凶手从头到尾都不需要露面，他只需要在远处按下启动器，欣赏一场由受害者自己为自己导演的烟花秀。完美，优雅，且充满了恶毒的讽刺。
“大神！我……我现在就去拆了那蜘蛛！”追风巡-警急了。
“来不及了。”秦哲看了一眼舞台，Miya己经开始演唱主打歌，这是粉丝会的最高潮，也是凶手预定的行刑曲。
“凶手就在现场。”秦哲的目光如同雷达，在下方狂热的人群中飞速扫过，“他需要一个能同时观察到舞台和VIP包厢，又能确保自己不被波及的角落。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能稳定连接到那只蜘蛛的信号放大器。那个位置……”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安全出口斜上方，一个负责转播比赛画面的悬浮摄像机上。
那台摄像机的位置很刁钻，正好能把Miya和凯撒的包厢同时纳入镜头。而有一个人，正以一个粉丝的姿态，靠在摄像机下方的栏杆上，手里挥舞着应援棒，和周围的人一起嘶吼。
但他嘶吼的口型，和Miya的歌词，对不上。
他的目光，也根本没在Miya身上，而是死死地盯着凯撒的包厢，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狂热和期待。
“找到你了。”秦哲轻声说。
他对追风巡警下达了命令，声音冰冷而利落。
“不用管蜘蛛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那只蜘蛛。”
“啊？”
“从通风管道下去，首接落到凶手身后。他启动道具需要三秒钟的引导时间。在这三秒里，我要你……”
秦哲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精光。
“把他的裤子，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