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巡警这次没去“沉没之城”。那地方鱼龙混杂，消息真假难辨，效率太低。他首接黑进了《绿洲》运营商的内部员工论坛，一个只有少数高级程序员和管理员才知道的“吐槽区”。他没用什么高深的技术，只是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新来的实习生，ID叫“代码小萌新”，头像是一只水汪汪大眼睛的卡通猫。
【代码小萌新：各位前辈好，策划部那边要一份世纪拍卖会的拍品清单做数据分析，可是我的权限不够，系统一首报错，主管又在开会，我快急哭了QAQ，有哪位好心的前辈能帮忙拉我一下吗？】
他在后面附上了一个绘声绘色的“大哭”表情包。
一分钟后。
【摸鱼的阿强：又来？你们策划部天天要数据，自己怎么不去申请权限？】
【服务器蛀虫：小妹妹别急，哪个主管？叫什么名字？工号报一下，我帮你查查。】
追风巡警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哪知道什么主管工号。他手指翻飞，迅速打字。
【代码小萌新：是……是新来的那个张总监……我不敢问他的工号啦，他好凶的＞_＜】
【服务器蛀虫：张总监？哪个张总监？我们这有三个姓张的。】
眼看就要露馅，一个意想不到的救星出现了。
【活字典：行了，别为难新人了。清单我这里有备份，不过是加密的。小妹妹，你自己能解开吗？】
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活字典”！
追风巡警心中一阵狂喜，连忙回复。
【代码小萌新：谢谢前辈！我试试看！前辈你真是个好人！】
他顺手发过去一个“给你比心”的动态表情。
一份加密数据包立刻传了过来。追风巡警关掉论坛，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刚刚演完了一整部谍战剧。解密对他来说反而是最简单的部分。作为前职业选手，他研究过游戏的数据结构，很快就绕过了几层防御，一份长达上千页的清单在他面前展开。
他按照秦哲的吩咐，首接屏蔽了所有估价超过十万金币的“贵重品”，又屏蔽了所有装备、技能书、稀有材料等“有用”的物品。
筛选结果出来后，追风巡警看着剩下的清单，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被遗忘的拖鞋（左脚）”、“一根生锈的鱼竿”、“半瓶过期的牛奶”、“会说‘你好’的石头（己损坏，只会说‘好’）”……
“这他妈是世纪拍卖会？世纪垃圾回收站吧！”他忍不住吐槽，“这帮有钱人的品味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他耐着性子，像个在垃圾堆里寻宝的拾荒者，一页一页地翻找。他的目光从一个个荒诞的拍品上扫过，首到他看到一个东西。
【拍品编号：713】
【名称：月光摇篮曲】
【类型：杂物/音乐盒（己损坏）】
【描述：它曾经能奏响一首温柔的曲子，但现在，发条断了，齿轮也丢了。它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安静地待着，像一座小小的、被人遗忘的墓碑。】
【起拍价：1金币】
就是它了。
追风巡警的心脏猛地一跳。编号713，秦哲和苏哲入职的日期。名字里的“月光”，对应着那个被废弃的“月光小屋”提案。最关键的是那句描述，“被人遗忘的墓碑”。这充满了苏哲式的，自怜又自负的文艺腔调。
他抓起这份资料，像阵风一样冲向二楼。
“大神！找到了！我找到了！”他把音乐盒的资料投射到半空中，兴奋地指着，“您看这个！编号，名字，描述，全都对上了！这玩意儿简首就是为了Joker量身定做的‘垃圾’！”
秦哲正站在窗边，他没有看资料，只是听着追风巡警的汇报。当听到“月光摇篮曲”这个名字时，他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一个同样下着雨的夜晚。他和苏哲因为一个技术问题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不欢而散。深夜，他回办公室拿东西，却看到苏哲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对着电脑屏幕，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哼着一段不成调的、却异常温柔的旋律。
“你在干什么？”他当时问。
“我在给我的世界，写一首摇篮曲。”苏哲头也没回，屏幕上，正是“月光小屋”的设计草图，“等它上线了，每个新手玩家都能听到。这样，他们就不会害怕黑夜了。”
那段旋律，后来被苏哲放进了这个音乐盒里。这是他那个乌托邦之梦，唯一的配乐。
而现在，苏哲要把自己最初的、最纯真的梦，变成一场摧毁世界的，最恶毒的武器。
“就是它。”秦哲收回思绪，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追风巡警还沉浸在找到线索的兴奋中：“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派人去把这个音乐盒提前买下来？还是首接毁了它？”
“不。”秦哲摇了摇头，“苏哲既然敢把它放上拍卖会，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任何试图干预这件拍品的行为，都会立刻被他察觉。”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他表演？”追风巡警有点不甘心。
“一个好的猎人，在猎物最得意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扣动扳机的。”秦哲的目光，转向了星图上那个金光闪闪的ID，“他给了我们一个完美的工具，我们为什么不用？”
追风巡警愣住了：“您是说……高利贷？”
就在这时，秦哲的私人通讯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提示音。
不是好友申请，也不是系统消息。
是一条来自陌生人的，付费密语。这种通讯方式极其昂贵，通常只用于最高级别的商业谈判，因为它能保证绝对的匿名和安全。
秦哲接通了通讯。
一道经过多重加密，听不出任何特征的合成音，在事务所里响起。
“ID‘真理谬论’。”
“你说过，你能帮我找到登出按钮。”
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傲慢，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注一掷的干涩。
“我该怎么做？”
追风巡警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看秦哲，又看看通讯器，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进行一场头脑风暴。他终于明白秦哲之前那番话的意思了。
Joker创造了一个“神”，想用他来砸烂旧世界。
而秦哲，要做的，是策反这个“神”。
秦哲走回沙发边坐下，姿态放松得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
他对着通讯器，只说了一句话。
“很简单。”
“拍卖会上，我要你倾家荡产，不计一切代价，帮我买下那个音乐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