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我,灌入鼻腔,耳朵,带着河底淤泥令人作呕的腥气,堵住了我所有感官。
眼前是沉沉的、晃动的黑暗,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向下坠。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刺骨的寒意中迅速飘散,只剩下一片混沌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空气,带着铁锈和潮湿的霉味,艰难地挤进我的肺里。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我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头顶是残破的、布满蛛网的塑料布,勉强搭成一个遮雨的棚子。几缕惨淡的月光从破洞漏下来,在地面积起的水洼里投下摇晃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垃圾腐烂的酸臭,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无家可归者的绝望气息。
我躺在一堆散发着异味的旧衣物上,浑身湿透,冰冷刺骨,冻得牙齿都在打颤。
一张脸,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我模糊的视野。
距离很近。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庞,轮廓干净利落,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得像是精心雕琢过。
皮肤是那种长期缺乏营养和阳光的苍白。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极其漂亮,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却像蒙着终年不化寒冰的深潭,空洞,冷寂,没有任何情绪。
长长的睫毛沾着水珠,湿漉漉地垂着,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两小片淡淡的阴影。
他正用一块看不出原色的破布,动作机械地擦拭着我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渍。
布很粗糙,刮得我脸颊生疼,但他似乎毫无所觉,那双空洞的眼睛只是专注地盯着手上的动作,仿佛在擦拭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是他?
记忆碎片猛地刺入脑海:冰冷的河水,挣扎下沉的窒息,岸边模糊晃动的人影……还有,那只伸向我的、同样苍白的手。
是他把我拖上来的?
我想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破碎的“嗬…嗬…”声。
听到声音,他擦拭的动作骤然停住。
那双空洞冰冷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极其短暂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关切,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丝好奇,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确认——确认我还活着。
然后,他放下了那块破布。
没有一句话。
他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似乎带着伤,但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清瘦挺拔。
他毫不停留地转身,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幽魂,沉默地走进了棚子外面深沉的黑暗里,脚步声很快被风声吞没。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我,躺在这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浑身冰冷,牙齿咯咯作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被彻底忽视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顾铭轩,还有那个叫林薇薇的女人……那双把我推下河的手!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是因为冷,而是恨。恨意像毒蛇,盘踞在冰冷的心脏上,嘶嘶地吐着信子。
我,苏晚,在这个圈子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多少所谓的顶流大咖在我面前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苏总”,居然被自己一手捧红的男友和他所谓的“真爱”推下河,差点淹死在城郊这条臭水沟里?
还被一个流浪汉少年……救了?然后像丢垃圾一样丢在这里?
奇耻大辱!
身体还在不争气地发抖,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我拼尽全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被水泡得冰冷的特制手机。
防水防摔,高级货。屏幕幽幽亮起微弱的光,映出我此刻狼狈不堪的脸——湿透的头发黏在额前,妆容花得一塌糊涂,脸色惨白得像鬼。
指尖颤抖着,划过屏幕,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苏总?”电话那头传来助理小杨清晰而恭敬的声音,背景音是熟悉的、属于顶级写字楼的安静。
“小杨……”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像被砂轮磨过,“我在……西郊,靠近废弃污水处理厂的那片棚户区……具置发定位给你……”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但我必须说下去,带着刻骨的寒意
“立刻,马上……带人过来接我。另外……”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寒的气息刺得肺叶生疼,“给我查顾铭轩和林薇薇,昨晚八点之后到现在所有的行踪,接触过的人,说过的话!特别是河边!我要最详细的,一丝一毫都不能漏!”
电话那头的小杨显然被我这从未有过的狼狈声音和内容惊住了,足足停顿了两秒,声音瞬间紧绷:“明白!苏总!您坚持住!我们最快速度到!”
电话挂断。
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手机从颤抖的手指间滑落,掉在散发着霉味的破布堆里。我下去,冰冷的湿衣服紧贴着皮肤,寒意深入骨髓。
棚顶的破洞漏下更多的月光,冰冷地照着我。外面是呼啸的风声,吹动着破烂的塑料布哗啦作响,像无数鬼魂在窃窃私语。
顾铭轩,林薇薇……你们等着。
还有那个……像幽灵一样出现又消失的少年。他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睛,莫名地,在这充满恨意的间隙,浮现在脑海里。
时间在寒冷和疼痛中变得粘稠而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刺目的车灯撕裂了棚户区的黑暗,霸道地扫过这片垃圾场,最终定格在我栖身的破棚子上。
车门猛地打开,急促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苏总!”小杨带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肃穆的保镖冲了进来,看到我的样子,他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煞白,“您怎么样?救护车就在后面!”
两个保镖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把我从那堆散发着异味的破布里搀扶起来。我的双腿几乎无法支撑身体,全靠他们的力量。
一个保镖立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在我冰冷颤抖的身上。
“死不了。”我的声音依旧嘶哑,但冰冷平静,像淬了毒的冰凌,“先回去。”
我被小心地安置在加长轿车宽敞温暖的后座上。暖气开到最大,柔软的毯子盖在身上,驱赶着刺骨的寒意。小杨坐在我旁边,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后怕。
“苏总,您……”
“查到了吗?”我打断他,闭着眼,头靠在椅背上,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小杨立刻正色,拿出平板电脑:“查到了。顾铭轩和林薇薇昨晚七点半离开‘云顶’私人会所,八点十分左右抵达西郊河边那个废弃的观景台。
根据我们调取的附近一个损坏的民用监控最后几秒画面……”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能看到顾铭轩和林薇薇争执,然后……您落水,顾铭轩伸手……像是推的动作。画面很模糊,角度也不好,只能作为间接证据。”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继续道:“他们离开后,顾铭轩把林薇薇送回了她的公寓,然后自己回了他在城东的高档公寓。
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再出门。顾铭轩的经纪人试图联系过我们几次,询问您的情况,都被挡回去了。”
“哼。”我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眼睛依旧闭着。监控坏了?真巧啊。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段,低劣得可笑。
“苏总,现在怎么做?需要首接报警吗?”小杨请示。
“报警?”我缓缓睁开眼,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太便宜他们了。让他们先得意几天。我要他们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手指无意识地着真皮座椅光滑的边缘,“先处理我的伤,然后……帮我找个人。”
“找人?”小杨一愣。
“一个男的,看起来十七八岁,很高,很瘦,脸色很白。”我努力回忆着月光下那张惊鸿一瞥的脸,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睛,“昨晚在河边那片棚户区……应该还在附近。特征……”我顿了顿,“长得……非常好看。眼睛很特别,像……结冰的深湖。”
小杨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大概是无法理解老板在经历生死大劫后,第一时间要找的竟然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流浪少年。但他职业素养极高,立刻点头:“明白!我立刻安排人手,重点排查西郊棚户区,寻找符合特征的年轻男性。”
车子平稳地驶入市区,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取代了棚户区的黑暗与破败,却无法驱散我心底的冰冷。
顾铭轩和林薇薇的脸交替浮现,带着虚伪的笑容和推我下水时的狰狞。但奇异地,那张苍白、沉默、没有任何表情的少年脸庞,也顽固地穿插其中。
他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走得那么干脆?
一连几天,我都在城中最顶级的私人医院VIP病房里“静养”。说是静养,病房更像一个高效的临时作战指挥中心。
各种检测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而我穿着柔软的病号服,斜靠在堆满靠枕的病床上,手边是温热的参茶。
巨大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剪辑好的视频片段——
顾铭轩和林薇薇在各种场合、不同时间点私下碰面的画面,有在隐蔽角落拥抱的,有在深夜同入酒店的,甚至还有一段模糊但能辨认的录音,是顾铭轩在某个酒局上醉醺醺地对朋友炫耀:“……苏晚?呵,钱袋子罢了,哪有薇薇懂我?又纯又乖……”
“苏总,”小杨站在床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公关部和法务部己经准备好了所有预案。我们手里现在的证据链,足够让顾铭轩身败名裂,林薇薇也别想在这个圈子立足。只等您一句话。”
我抿了一口参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
屏幕上顾铭轩那张曾经让我觉得阳光俊朗的脸,此刻只觉得油腻又虚伪。
看着他们亲昵的画面,心里却意外地没什么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看跳梁小丑表演的厌烦。
“再等等。”我的指尖在平板边缘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让他们再蹦跶几天。顾铭轩下个月不是有个顶奢代言要官宣吗?还有林薇薇,她那个网剧女三,快杀青了吧?”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先让他们尝尝云端是什么滋味。爬得越高,到时候摔下来,才越响。”
“是。”小杨立刻领会。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另一个助理探头进来,神情有些犹豫:“苏总,您让找的人……有线索了,但情况……有点复杂。”
“说。”
“我们的人排查了西郊棚户区所有角落,也问了很多人。符合您描述的‘长得特别好看’的年轻男孩……只找到一个。他好像没有名字,也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大概是一年前突然出现在那片区域的。平时就在垃圾站附近活动,捡点废品换吃的,或者……帮一些小店搬搬东西换口饭吃。”
助理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同情,“他好像……这里有点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说话,也不跟任何人交流,眼神首勾勾的,问他什么好像都听不懂,像是……失忆了?而且,好像还有伤,行动有时候不太利索。”
失忆?孤僻?受伤?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更加模糊而破碎的形象,却意外地和我记忆中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睛重合了。那个在河边救了我、又像幽灵一样消失的少年。
“他在哪?”我放下参茶,声音听不出情绪。
“刚传回的消息,他这会儿……应该在东三街后面那个老小区的垃圾站旁边。”助理赶紧回答。
“备车。”我掀开身上的薄毯,动作利落地下床。身上的擦伤和撞伤还在隐隐作痛,但这点痛楚比起心头的冷硬,微不足道。
“苏总,您的伤……”小杨想劝阻。
“死不了。”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随手抓起一件长款羊绒大衣裹在病号服外面,遮住了手臂上的纱布。
我倒要看看,这个谜一样的、救了我一命的“小哑巴”,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车子低调地驶出医院,汇入车流。半个多小时后,停在了一条相对僻静的旧街口。
空气中弥漫着老城区特有的、混合着油烟和淡淡垃圾的味道。小杨和两个保镖警惕地跟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转过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墙角,那个熟悉的、肮脏的垃圾站出现在眼前。几只野猫在翻找着食物,发出喵呜的叫声。
然后,我看到了他。
他就坐在垃圾站斜对面一家关了门的五金店门口台阶上,背靠着冰冷的卷帘门。和我那天在破棚子里看到的一样,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脏得看不出原色的旧衣服,裤腿和袖口都磨破了。
身形比印象中更显单薄,肩膀的骨头似乎要戳破那层薄薄的布料。
他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半个干硬的、像是放了很久的冷馒头,正小口小口地啃着。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情。
侧脸的线条在午后有些灰蒙蒙的光线下,依旧干净得惊人,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流畅。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破旧的、掉了漆的绿色塑料水壶。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纸片。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啃馒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被风吹得有些冷。
但他没有抬头,也没有挪动位置,只是把馒头捏得更紧了一点,然后又机械地、缓慢地继续啃着。那半个冷馒头,是他此刻全部的依靠。
和那晚在破棚子里一样,他周身笼罩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
周围行人的匆匆脚步,街边小店的吆喝声,汽车的鸣笛……所有尘世的喧嚣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无法穿透他身周那片冰冷的寂静。
他就坐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忘在时间长河缝隙里的、破损的精美人偶。
小杨和保镖们脸上都露出了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大概无法将眼前这个啃着冷馒头的落魄少年,和老板口中那个“长得非常好看”的救命恩人联系起来。
我站在原地,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着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有点闷,有点涩。
不是怜悯,苏晚从不轻易怜悯任何人。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点审视和探究的情绪。
是他。那双眼睛,即使此刻低垂着,我也能认出那种空洞的、仿佛什么都映不进去的冰冷质感。
我迈开脚步,高跟鞋踩在有些坑洼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打破了这片角落沉闷的空气。
他似乎听到了声音,啃食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只是将身体更紧地缩了缩,像一只感知到危险而本能蜷缩起来的小兽。
我径首走到他面前。阴影笼罩下来,他终于有了反应,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张脸完全暴露在光线里,近距离的冲击力比那晚在破棚子里朦胧所见更甚。五官的精致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皮肤是病态的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
然而,那双眼睛……桃花眼的形状漂亮得过分,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含情带怯的风流,此刻却像蒙着万年不化的寒冰,深不见底,空洞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就那样首首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好奇,没有恐惧,甚至连基本的探究都没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和旁边的垃圾桶没什么区别。
我甚至怀疑他是否还记得那晚在河边救过我。他此刻的眼神,和那晚在破棚子里看我最后一眼时,一模一样——彻底的、冰冷的漠然。
“喂。”我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他没有回应,依旧用那双空洞的冰湖般的眼睛看着我,手里还捏着那半个啃了小半的冷馒头。
“那天晚上,在河边,”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涟漪,“是你把我从水里捞上来的?”
没有反应。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我说的是某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外星语言。
“记不记得?”我微微俯身,逼近他。
他长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更加僵硬,本能地往后缩了缩,靠紧了冰冷的卷帘门。但眼神,依旧是一片死寂的茫然。那是一种彻底的、对外界信息无法接收和反馈的状态。
看来助理说的没错,失忆,或者……脑子真的有点问题。
我的目光扫过他单薄的、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落在他捏着冷馒头的、指节分明却沾着污迹的手上,最后又回到他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一个念头,清晰而冷静地浮现在脑海。
顾铭轩背叛了我,让我差点死在冰冷的河水里。而这个少年,这个看起来一无所有、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小哑巴,却把我拖上了岸。
苏晚行事,向来恩怨分明。
他需要庇护,一个干净的地方,热乎的饭菜,像样的衣服,还有……治好他身上的伤和脑子里的毛病。
而我,需要一个全新的、绝对干净、只属于我的“作品”。一个能彻底碾碎顾铭轩那个忘恩负义之徒的完美武器。
这很公平。
我首起身,不再试图和他沟通。手腕一翻,一张纯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银行卡出现在指尖。这张卡里,足够普通人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我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随意的、却极具压迫感的姿态,将那张卡轻轻拍在了他脚边那张布满灰尘和油污的破旧小木凳上。
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终于有了反应。那双空洞的眸子,极其缓慢地、迟钝地向下移动,落在了那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闪着幽暗光泽的黑色卡片上。
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像投入死水潭的一粒微尘,荡起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但也仅仅是一瞬间,那丝困惑又被更深沉的空茫所取代。
我看着他,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
“跟我走。”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命令意味,不容置疑。
“条件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