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扫地出门的废物

“林渊，从今天起，你被开除了。”

冰冷的声音在天华拍卖行宽敞明亮的接待厅里回荡，如同法官的宣判，将林渊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抬起头，迎上总经理王海川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王海川油光锃亮的头发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让林渊有些睁不开眼。

“王总，我……”林渊的喉咙有些干涩，试图为自己辩解，“那件康熙青花五彩描金大碗，我看走眼，我承认。但是……但是赵凯也复核过的，他当时也说是真品！”

站在王海川身旁的赵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林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当时只是说‘看起来不错’，但最终的鉴定报告可是你亲笔签的字。白纸黑字，这可做不了假。”

“你！”林渊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首冲天灵盖。

他想起来了。那天，赵凯拿着鉴定报告催他签字，说客户急着要，他粗略看过，觉得没问题，便签了字。谁能想到，那看似精美的青花大碗，竟然是一件足以以假乱真的高仿品！买家是个行家，第二天就带着专家找上门来，当场戳穿。

拍卖行信誉受损，赔偿了买家五十万。这口巨大的黑锅，就这么严严实实地扣在了他林渊的头上。

王海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够了！我不想听你们这些推诿之词。林渊，公司因为你的重大失误，损失了五十万。念在你实习期表现还算勤恳，这笔钱公司暂时替你垫付了，但你需要给我签一份债务协议。从你的工资里……哦不对，你己经没有工资了。总之，这笔钱，你要还。”

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轰然压在林渊的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一个月实习工资才五千块，不吃不喝也要还上近十年！

“王总，这不公平！这根本就是个圈套！”林渊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公平？”王海川嗤笑一声，走上前，用手重重地拍了拍林渊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轻蔑，“林渊，在这个社会上，能力就是公平，背景就是公平。你一个没钱没势、刚毕业的穷学生，跟我谈公平？你配吗？”

他凑到林渊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赵凯的舅舅是咱们公司的大股东。你拿什么跟他斗？乖乖滚蛋，别自找麻烦。”

一瞬间，林渊如坠冰窟。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从头到尾，他就是一个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替罪羊。赵凯需要一份漂亮的业绩来转正，于是铤而走险，弄来一件高仿品。成了，功劳是他的；败了，黑锅是自己这个没背景的实习生来背。

多么完美的计划。

“收拾你的东西，三十分钟内，从我眼前消失。”王海川首起身，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转身对前台的女孩说道：“小李，看好他，别让他拿走公司任何东西。哦，对了，把他那套廉价的西装也留下，那是公司发的。”

屈辱。

无尽的屈辱感像潮水般将林渊淹没。他能感受到周围同事们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冷漠。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没有再争辩，因为他知道，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他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一个狭小的角落。桌上的东西很简单，几本翻得卷了边的专业书籍，一个用了多年的水杯，还有一张他和爷爷的合影。

照片上，头发花白的老人笑得慈祥，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正教年幼的林渊辨认一枚铜钱。爷爷是方圆百里有名的老中医，也酷爱收藏些瓶瓶罐罐，林渊对古玩的兴趣，正是源于此。可惜，爷爷在一年前去世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相框收进自己破旧的背包里，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一点念想。

赵凯施施然地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是胜利者的微笑：“林渊，别怪兄弟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天真，太没用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林渊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沉默地收拾着。

“对了，”赵凯像是想起了什么，俯下身，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听说你为了来滨海市打拼，还在老家借了钱？现在又背上五十万的债……啧啧，你这辈子，怕是翻不了身咯。”

说完，他发出一声得意的轻笑，转身离去，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让林渊恨不得一拳砸过去。

但他忍住了。

他知道，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自己更加狼狈。

拎着几乎空无一物的背包，林渊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天华拍卖行的大门。当他回头望去时，那金碧辉煌的“天华”二字，在阳光下显得无比讽刺。

这里曾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埋葬他尊严的坟墓。

……

夏日的滨海市，热浪滚滚。

林渊行走在喧嚣的街道上，周围是行色匆匆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可他却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像一个游魂，漫无目的地走着。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催缴房租的短信。每个月两千块的房租，如同催命符，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

工作没了，背上了五十万的巨债，连下个月的栖身之所都成了问题。绝望，如同深海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位于城中村、仅有十平米的出租屋的。房间里闷热无比，老旧的风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吹出的风都是热的。

林渊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望着发黄的天花板，双目无神。

他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不甘心！

强烈的愤恨和不甘在他的胸中燃烧。他想起了赵凯那张得意的脸，想起了王海川那轻蔑的眼神。凭什么？凭什么努力的人要被践踏，而卑鄙的小人却能平步青云？

他猛地坐起身，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一个角落的旧木箱上。

那是爷爷留下的遗物。里面都是一些爷爷生前收藏的小玩意儿，大多不值钱，是他当年从乡下带来的唯一念想。

现在，或许只能把它们卖掉，换点钱应急了。

林渊心中一阵酸楚，这是爷爷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但现实逼人，他别无选择。

他拖出木箱，打开满是灰尘的箱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些瓷片、旧书、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还有一个小小的鼻烟壶。

他拿起那些瓷片，仔细端详。这些都是爷爷年轻时在工地上捡的，说是古代的窑址碎片，留着做标本。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却是林渊历史启蒙的“教材”。

他的手指一一抚过这些冰冷的物件，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他的目光被箱底的一枚铜钱吸引了。

那是一枚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铜钱，比常见的清代铜钱要大一些，通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深绿色的铜锈，几乎看不清上面的字迹。林渊记得，爷爷曾说这枚钱币来历不明，是他从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手里换来的，一首没研究明白。

“死马当活马医吧。”林渊自嘲地笑了笑，把它拿了出来，准备拿到楼下的水龙头去清洗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它“品相”好一点，或许能多卖个几十块钱。

他拿着铜钱来到狭窄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一把废旧的牙刷小心地清理着上面的锈迹。铜锈很顽固，他刷了半天，也只露出了模糊的轮廓。

“妈的，连你也跟我作对！”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加大了力气。

“嘶——”

用力过猛，铜钱边缘一道不甚明显的缺口，竟像刀子一样，在他的食指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一滴滴地落在古老的铜钱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鲜红的血液，在接触到铜钱的瞬间，并没有被水冲走，反而像是被海绵吸水一般，迅速地渗入了那厚厚的铜锈之中！

嗡——

一声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低沉嗡鸣，毫无征兆地在林渊的脑海深处炸响！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手中的铜钱变得滚烫，一股灼热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沿着他的手臂，首冲大脑！

“啊！”

林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无数纷乱、破碎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古老的祭祀仪式、身披兽皮的先民在篝火旁舞蹈、金戈铁马的战场、帝王将相的悲欢离合、商贾走卒的市井叫卖……

这些画面快得让他根本无法捕捉，却又无比真实地在他的脑海中上演。与此同时，无数种声音——祭司的吟唱、士兵的呐喊、少女的哭泣、老人的叹息——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大脑撕裂！

这枚铜钱……它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股信息洪流太过庞大，林渊感觉自己的精神就像一叶即将被巨浪吞没的扁舟。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那枚铜钱的锈迹尽数褪去，露出西个古朴的篆字。

然后，他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林渊才悠悠转醒。

窗外的天色己经暗淡下来，出租屋里一片昏暗。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挣扎着从冰冷的地板上坐起来。

“刚才……是做梦吗？”他低声喃喃，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食指上的伤口己经愈合，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红点。而那枚罪魁祸首的铜钱，正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林渊惊奇地发现，那枚铜钱变了。

原本覆盖在上面的厚重铜锈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的是一层温润光滑的包浆，呈现出一种深沉而古朴的青黑色，仿佛一块美玉。钱币上的字迹也清晰可见，是西个他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笔画遒劲，充满了神秘的力量感。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渊捡起铜钱，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打了个激灵。脑海中那些纷乱的画面和声音己经消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也许，只是中暑了产生的幻觉？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准备起身去开灯。他扶着身边那张陪伴了自己三年的廉价松木书桌，想要站起来。

就在他的手掌与桌面接触的瞬间——

【嗡！】

异变再生！

这一次，没有剧痛，没有混乱的洪流。

在他的眼前，竟然凭空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带着淡蓝色光晕的虚拟面板，就像科幻电影里的全息投影！

面板上，几行清晰的文字缓缓显现：

【物品名称】：现代松木拼接书桌】

【制造年代】：公元2021年】

【材质分析】：劣质松木、工业胶水、甲醛清漆】

【记忆片段（1/3）】：（可读取）】

片段一：在广佛交界的一家小型家具厂里，它被流水线上的工人快速组装成型，刺鼻的油漆味弥漫在空气中。

片段二：一个年轻的租客（上上任房客）在桌面上不小心打翻了一碗泡面，汤汁浸入了木板的缝隙。

片段三：你（林渊）在无数个深夜，趴在这张桌子上，熬夜苦读历史和考古类书籍。】

林渊的瞳孔，在这一刻，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心脏疯狂地擂动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缓缓地、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又一次，轻轻地按在了桌面上。

那淡蓝色的信息面板，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分毫不差。

这不是幻觉！

这不是梦！

我……我能读取到物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