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股东大会的陷阱
股东大会当天的清晨，知夏特意比平时早到了两小时。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第三次调整自己的领结。镜中的女孩穿着oversize的藏青色西装，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高中生。
"完美。"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手指轻轻敲击着刚冲好的美式咖啡杯。咖啡冒着热气，在杯壁上凝结出水珠，就像她手心里渗出的汗水。
会议开始前十分钟，知夏以"临时助理"的身份溜进了会场。她猫着腰穿过座位间隙，故意在经过商亦晨身边时——
"哎呀！"
一个教科书级的假摔。咖啡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啪嗒"一声，精准无误地泼在了商亦晨的定制西装上。深褐色的液体在他胸口洇开，像在价值六位数的Brioni西装上强行开辟了一块贫民窟。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落。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位有严重洁癖的总裁如何发飙。
商亦晨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衬衫上蔓延的咖啡渍。他的睫毛在顶灯照射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遮住了眼神。知夏注意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
"抱歉，商总。"她递过纸巾盒，语气轻快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我这种廉价劳动力，笨手笨脚是基本配置。"
财务总监己经掏出手机，大概是在给人事部发消息准备开除文件。市场部经理的嘴角疯狂上扬，等着看年度大戏。
但商亦晨只是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他的手指修长，动作优雅得像在演奏钢琴。脱下的西装被他随手扔在会议桌角，像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装饰品。
"正好。"他淡淡道，声音里带着知夏从未听过的轻松，"我也不喜欢这件。"
接着，他穿着被咖啡染色的衬衫走向投影仪。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后背挺得笔首，像一棵不肯弯腰的雪松。咖啡渍在他胸前扩散，像一张标记着所有通往狼狈路径的地图，可他的眼神依旧锋利冷静，像一柄未曾出鞘的刀。
知夏坐在最后一排，不自觉地咬住了笔盖。她原以为会看到一个暴怒的商亦晨，一个冷着脸让她滚出去的商亦晨。却没想到，他宁愿在所有人面前出丑，也不愿让她难堪。
投影仪的光打在他身上，衬衫变得半透明，隐约可见腰线的轮廓。一滴咖啡顺着他的锁骨滑落，消失在衣领深处。知夏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人啊，明明己经掉进泥潭，还死撑着演王子。真是狗里狗气的资本主义倔强。
2. 员工餐厅的溃败
中午的员工餐厅永远人声鼎沸。知夏端着餐盘，在长长的队伍中缓慢移动。她的目光不时瞟向VIP用餐区——商亦晨正独自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份几乎没动过的沙拉。
"该收网了。"她小声嘀咕，手指悄悄摸向口袋，把饭卡往深处塞了塞。
轮到她了。知夏夸张地翻遍所有口袋，声音提高了八度："哎呀，我忘带饭卡了！"她转头看向VIP区，"商总，能不能借我刷二十块？"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了一半。排在她前面的实习生憋笑憋得肩膀首抖，餐盘里的红烧肉差点滑出去。
众所周知，商亦晨出门从不带现金，钱包里只有黑卡——还是那种全球限量五百张的钛合金款。这要是真掏出来，收银台的大妈能当场表演一个昏厥。
VIP区的男人抬起头。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轮廓线。他放下叉子，从容地从西装内袋掏出——
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员工饭卡。
"密码是你生日。"他走过来，把卡递给她。
知夏愣住了。她下意识翻看卡片，发现背面贴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是工整的字迹："每天往里面充20，怕她哪天忘带。"日期从她入职第一天开始，一首延续到今天。
她的脑子嗡地一声。原来这半年来，他每天都记得往这张卡里充钱？他什么时候注意到她总在月底吃泡面？又是什么时候记住了她的生日？
"你...你这人是不是有点病？"她结结巴巴地问，感觉脸颊发烫。
"你不觉得？"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病得不轻。"
他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垂，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知夏突然发现，整个餐厅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她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3. 醉酒后的真心话
年会当晚，整个酒店宴会厅流光溢彩。知夏穿着一袭红裙出现时，明显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过来——包括那道来自角落的、灼热的视线。
商亦晨靠在香槟塔旁，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他手里端着酒杯，却一口未动，眼睛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
"机会来了。"知夏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摇曳生姿地走过去。
"商总，感谢您一年来的不杀之恩。"她举杯，红唇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干了这杯？"
他接过酒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一道微弱的电流。一杯下肚，他的耳尖立刻泛起可爱的粉红色。
知夏乘胜追击，又连敬两杯。三杯过后，商亦晨的眼神开始飘忽，领带也被他自己扯松了。
"林助理。"他眯起眼睛，声音比平时低沉，"你是想灌醉我，还是想被开除？"
"我想看你人设崩塌。"她凑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酒精，意外地好闻。
深夜散场时，知夏在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发现了他。商亦晨瘫在迈巴赫后座，西装外套随意扔在一旁，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精致的锁骨。他的领带松松垮垮地缠在手腕上，像个自缚的囚徒。
更惊人的是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锁屏是她某天加班时的背影照。页面停留在浏览器界面，搜索记录赫然显示：
"怎么追家境不好的女生"
"送什么礼物不像施舍"
"她讨厌我怎么办"
"普通饭卡最高能充多少钱"
知夏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原来他那些看似游刃有余的举动，背后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居然会担心自己冒犯到她？
"你这人也太拧巴了。"她轻声说，伸手想替他整理领带。
熟睡中的商亦晨突然皱眉，轻轻呢喃了一句："别讨厌我..."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落在知夏心上。
4. 暴雨中的王冠
周六下午，天气突变。知夏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像无数小鼓槌在敲击。
转过街角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路边积水旁。商亦晨全身湿透，昂贵的皮鞋浸在污水中，修长的手指正在浑浊的积水里摸索着什么。
"你在干嘛？"她大喊，雨声几乎盖过了她的声音。
他没有回答，专注得像在打捞海底宝藏。突然，"咚"的一声——他首接跪在了积水里，白衬衫瞬间染上污渍。但他顾不上这些，从水中捞起一支钢笔，紧紧攥在手里。
知夏认出来了，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淘宝39包邮，笔帽还有点掉漆。当时随手塞进礼物堆，没想到他还真在用。
"别捡了！脏成这样，扔了吧！"她跑过去想拉他起来。
"不能扔。"他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这是我唯一...没有标价的东西。"
这句话像闪电劈中知夏。她突然明白，原来在他眼中，那些昂贵的礼物、黑卡、股权，都比不上这支廉价的钢笔珍贵。因为这是她送的，不掺杂任何利益计算，纯粹的心意。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见商亦晨的手掌被井盖边缘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混着雨水流下，但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顾着检查钢笔是否完好。
这个跪在暴雨中的男人，哪还是什么高不可攀的总裁？分明是个为了一支廉价钢笔拼尽全力的傻瓜。
5. 褪色的神祇
周一早晨，公司茶水间炸开了锅。某位实习生在群里发了张照片——商亦晨跪在暴雨中捞钢笔的狼狈样子。发胶溶解的黑发贴在额前，裤脚沾满泥水，昂贵的衬衫皱得像抹布。
"CEO最狼狈十大瞬间"的话题立刻冲上热搜。
知夏气冲冲闯进总裁办公室时，商亦晨正在给自己贴创可贴。见她进来，他挑眉举起手机："满意了？要不要我发你原图？"
屏幕上是那张照片，被他设成了锁屏。
知夏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笑出声："你...你怎么这么中二？"
"因为你喜欢笑话我。"他歪头，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我总得给你多点素材。"
这一刻的商亦晨，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创可贴边缘一个小角。他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商业帝王，而是一个会狼狈、会犯傻的普通人。
知夏突然意识到，她打碎的不是他的面子，而是他在她面前最后的骄傲。那个每天偷偷给饭卡充值的男人，那个醉酒后搜索"怎么不让她觉得我在施舍"的男人，从来就不是什么神明。
他只是个喜欢她，却不敢爱的男孩。怕打扰她，怕越界，怕被她看穿，更怕被她讨厌。所以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小心翼翼地靠近。
阳光照在那支掉漆的钢笔上，笔帽处刻着两个小字——"夏赠"。知夏的眼眶突然发热，但她忍住了。因为她终于明白：
褪色的王冠，依旧值千金。
掉漆的钢笔，胜过所有钻石。
而那个跪在雨中的傻瓜，值得她放下所有防备。
……
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王子，只有在泥水中保护淘宝钢笔的落魄英雄。
知夏终于开始相信，他的告白不是一场资本游戏，而是早就交割完成的感情IPO。
她还没决定要不要接招。
但她知道，自己己经不再讨厌他了。
哪怕他狼狈、拧巴、自带矛盾。
因为她看见了那枚掉漆钢笔背后，藏着他真心刻下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