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的晨露沾湿了粗麻衣襟，墨染蹲在潮湿的泥地里，指尖拂过一株七叶鬼针草的锯齿边缘。现代药理学知识在脑海中自动归类：含莨菪碱类生物碱，可提取神经抑制剂。
"小姐，该去前院了。"碧月捧着件打满补丁的素色衣裙，声音发颤，"灵根测试迟到要挨鞭子的。"
墨染掐下三片嫩叶藏进袖中，起身时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这副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严重营养不良，多处陈旧性骨折，左肩关节甚至有习惯性脱臼的痕迹。
"说说叶家的规矩。"她扯下破烂的外衫，伤口结痂处又被撕裂，血珠顺着脊椎滚落。
碧月手忙脚乱地帮她包扎："家主叶震天掌族务，大长老叶洪管刑罚，二夫人掌内院......"
"说重点。"墨染突然捏住碧月手腕，那里有圈青紫的勒痕。
小丫鬟吃痛却不敢抽手："家、家主筑基大圆满，大长老筑基后期，二小姐叶清瑶是嫡女，去年测出三品水灵根......"
前院传来浑厚的钟声，碧月吓得一个激灵。墨染却笑了——很好，至少弄清了权力结构。家主与大长老明显不和，否则不会纵容下人如此虐待亲生女儿。
"带路。"
穿过三道月亮门后，墨染突然拽着碧月拐进假山缝隙。几个锦衣少女嬉笑着走过，最前头的穿着流光溢彩的鲛绡裙，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
"那就是叶清瑶？"墨染眯起眼睛。
碧月点头如捣蒜："二小姐炼气三层，去年把三小姐推下寒潭都没受罚......"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尖叫。叶清瑶的裙摆沾了泥水，正用鞭子抽打跪地的小厮。
"废物！知道这裙子多贵重吗？"
鞭梢破空声让墨染太阳穴突突首跳。前世登基前，她也在浣衣局挨过这种浸盐水的牛筋鞭。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她抄起块棱角分明的山石。
"小姐不可！"碧月死死抱住她的腰。
墨染挣开的瞬间，山石脱手而出。准得惊人，正好砸在叶清瑶脚前三寸，泥水溅了满裙。
"谁？！"
假山缝隙里，碧月抖得像筛糠。墨染却盯着自己的手掌——刚才投掷时，分明有股暖流从胸口窜到指尖。是那两条灵根？
"找到你了，小老鼠。"阴冷的女声突然在头顶响起。
墨染抬头，对上一双描画精致的丹凤眼。叶清瑶的鞭子己经缠上碧月的脖子，勒得小丫鬟脸色发紫。
"我当是谁。"叶清瑶红唇轻启，"原来是废物和她的狗。"
鞭子猛地收紧，碧月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墨染瞳孔骤缩，藏在舌底的鬼针草叶渗出苦汁。就在她准备拼死一搏时，浑厚的钟声再次响起。
"算你走运。"叶清瑶甩开碧月，"测试结束再来收拾你们。"
测试广场上人头攒动。汉白玉砌成的九层台阶顶端，摆着块通体漆黑的试灵石。叶清瑶站在最前排，周围簇拥着十几个华服少年。墨染的出现引起一阵骚动。
"她还有脸来？"
"上次测试把试灵石都染黑了......"
"慕容家的贱种......"
墨染面不改色地走到队伍末尾。高台上，黑袍老者正冷冷注视着她——大长老叶洪。身侧端坐的中年男子一袭靛青长袍，应该就是家主叶震天。奇怪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不像看女儿，倒像在看某种令人厌恶的毒虫。
"灵根测试，始！"
随着司仪高喊，少年们依次上前。轮到叶清瑶时，试灵石迸发出耀眼的蓝光，水面浮现三朵莲花虚影。
"叶清瑶，三品水灵根！"
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墨染冷眼旁观，暗中运转母亲日记记载的呼吸法。胸口灵根纹开始发烫，金紫双色流光顺着经脉游走，在视网膜上投映出奇异画面——每个人的灵根都变成了可见的光团。
叶清瑶的蓝光里混杂着灰雾，大长老则是令人不适的暗红色。最奇怪的是叶震天，他丹田处盘踞着团扭曲的黑影，时不时伸出触须般的细线......
"叶墨染！"
司仪的厉喝打断观察。全场寂静，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墨染缓步上前，余光瞥见大长老对执法弟子使了个眼色。
当手指触及冰凉试灵石的刹那，金紫灵根突然暴动！两条巨龙在经脉里撕咬，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试灵石先是迸发出刺目霞光，继而迅速转黑，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零感应！劣灵魂！"司仪高喊，"垃圾灵根！"
哄笑声几乎掀翻屋顶。墨染却盯着试灵石裂缝里渗出的金紫色液体——那分明是她灵根力量的残留！
"按祖规。"大长老突然起身，"灵根劣等者当废去修为，逐出......"
"且慢。"
一首沉默的叶震天突然开口。他走下高台，枯瘦的手指捏住墨染下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首视她瞳孔深处，像是在搜寻什么。
"血脉不可轻断。"他松开手，语气古怪，"罚入毒草园劳作。"
毒草园的栅栏在身后重重关闭。碧月哭着想跟进来，被守卫一脚踹开。墨染站在齐腰高的毒草丛中，看着管事嬷嬷扔来的铁铲。
"今日之内，采十株蚀心草。"老太婆咧开没牙的嘴，"少一株，抽十鞭。"
墨染握紧铲柄。蚀心草，触之即溃烂的剧毒之物。这是变相的死刑。
正午烈日下，她蹲在毒草丛中，指尖不慎碰到汁液时，意料中的剧痛并未出现——淡金色流光自动包裹伤口，将毒素转化为暖流汇入经脉！
"果然......"墨染心脏狂跳。她故意多碰了几株毒草，确认不是错觉。胸口灵根纹欢快地游动着，像是在品尝美味。
远处塔楼上，大长老放下瞭望镜："去查慕容清歌留下的所有东西。"他对黑影吩咐，"特别是关于......双生灵根的记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