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远一个人走在雒城的街上,若隐若现的灯光,指引着他前进的道路。
他停下来望着天空,闪闪发光的星辰。
“不能再这么打了,不然雒城守不住的。”周致远小声嘀咕着。
“周哈儿,你吃饭没得?”在南街上开了一个面摊的莫老头儿正在门口扫着地,看到周致远正慢悠悠的走着,连忙出声询问。
“哦,莫叔,你还没收摊啊?”
“你这娃娃,棒老二都打过来咯,我还出摊?我脑壳有病哇?”莫老头儿停了一下。“不过你娃娃硬是要得,打起仗来,不比那个赵把总差!”
“莫叔,你莫洗我脑壳了,我正在这儿郁闷。今天伤亡太大了。”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尽力就好!”莫老头撑着扫帚,看了一眼繁星闪耀的天空。“真不晓得老天爷要爪子哦,到处都在打仗。”
周致远倒是清楚明末的历史是怎么样,小冰河时期,各种天灾轮番上阵,再加上人祸,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哈儿,你莫灰心,你是一个好娃娃,肯定有自己的本事,况且,你们今天也没有输,那群棒老二,不是还被挡在城外吗?”
“我自己的本事?”周致远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刚刚掉进悲伤旋涡,让他脑子也变得不好使了,对啊,我他妈的一个国防学生,射击全中的人才,还会怕那群棒老二。
“莫叔,太感谢了,你点醒了我!”说完,周致远向着莫老头拱拱手,就朝城西跑去。
铁匠铺里,灯火通明,各种敲击的声音传了出来,叮叮当当,像是一首美妙的音符。
几个周致远不太熟悉的铁匠,正在加班加点的制造着各种武器,
这些铁匠都是原来雒城里打铁的,后来生意不好,便改行了。戚小七便用高工资把他们请了过来。
“小七哥,你在哪里?”周致远走进店铺,
几个铁匠看着他,一众满身横肉,披着一个搭肩的壮汉,开口问道:“周哈儿。你找小七哇?“
“对头。”
“小七还没回来,他和他婆娘出去了,一个去的绵竹,一个去德阳。说是去找铁匠,顺便进些材料回来。”壮汉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下。“对了,小七说的,要是你来了,就喊我们把这个给你。”
说完,从一个柜台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长条形物体。
周致远接过油纸,放在地上,慢慢的打开。两把改进过的火铳出现在他的眼前,油纸包里,还有一罐火药,和一罐铁砂子。
周致远拿出火铳,用托把顶着自己的肩膀,试了试手感,可以了,这个时代能做成这样,小七是用了心的。
“火枪,小七硬是凶,把这个东西都整出来咯。”
几个铁匠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走到周致远的身前,仔细的观摩着。
“周哈儿,放一枪噻,看看威力咋个样。”
“这么黑了,放个球,好了你们继续忙,我先回去了, 记得箭簇打好点儿,搞快点儿,明天等到用!”
“晓得,放心,保证不耽误事。”
周致远把火铳重新用油纸包裹起来,扛在背上,随即便走出门口,走到一半,他摸了一下身上的钱袋子,还有钱。
于是又转头走进来,把钱袋子放在了桌上。“哥老倌些,这点钱,大家拿去吃酒。”
“哈儿,你太客气了。”西个壮汉看着桌上的钱袋子,呵呵笑着。
“应该的,你们来帮我们的忙,肯定不能亏待你们,对不?”
“对对对,哈儿你放心,我们打的东西,保证质量过关。”孟姓铁匠拍着胸脯保证着。
周致远笑了笑,扛着火铳就离开了,在他的心里,一个阴毒的计划开始酝酿。他回到家,草草的吃了一点饭食,便扛着枪,来到了巡防营驻地,找到赵士武。
“哈儿,你吃没有?坐下来吃点儿!”正在吃着晚饭的赵士武看着周哈儿走进来,连忙问道。
“赵把总,我吃过了,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个事?”
“坐坐坐。坐下说!”赵士武招呼着周致远坐下。
周致远把手里的油纸包,轻轻的放在桌边。
“这个是什么东西?”赵士武指着油纸包,出声问道。
“火铳,”周致远坐在板凳上,开口问道:“赵把总,你有不得办法?把对方的主将调出来?”
赵士武看了一眼周致远,也看了看他放在桌边的火铳。“你这是想,让我把敌将调出来,然后用火铳狙杀他?”
周致远点点头,“不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赵士武伸手把,桌边的油纸包拿了起来,把里面的火铳拿了出来。放在手上比划了一下。
“这是谁做的,感觉这个火铳还可以的样子!你试过没有,大概能打多少步?”
“没有,我刚刚才拿到!”
“嗯,你那个问题,我先不回答你,我得看看这把火铳的威力和射程,再回答你。”
“好,那我们就在校场试一下。”
赵士武放下碗筷,起身拍了拍周致远的肩膀:“走,去校场!”
两人来到巡防营的校场,夜色己深,西周寂静,只有几支火把摇曳着昏黄的光。周致远熟练地装填火药和铁砂,压实后,举起火铳瞄准五十步外的木靶。
“砰!”一声巨响,火光迸射。
远处的木靶被铁砂打得千疮百孔,木屑西溅。
赵士武眼睛一亮:“好家伙!这威力比官军的火铳还强!”
周致远又试了几枪,调整了火药量,最终确定最佳装填比例。他转头对赵士武说:“有效射程约八十步,再远准头就差了。”
赵士武摸着下巴思索:“八十步……够用了。行,我先想一想怎么把那个狗日的引出来!”
“要不这样子,明天我们拉开架势,去他们的营帐前面叫阵,然后我在城墙上,进行狙杀!这样的话就是风险有点大。”
赵士武摆摆手。“风险不算什么,只要能收拾那群棒老二,这风险,我担了。”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房间, 仔细的商量了一下细节。
首到临近亥时,周致远才离开巡防营。
回到周府,走进自己的房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沉沉睡去。
流寇大营。
张能第并没有像第一次进攻之后那样生气。而是面色平静扫视了一圈营房里面的将领。
过了一会儿自嘲的笑道:“看来对方并不像咱们军师说的那样,不堪一击。”
“将军,我......”王自奇连忙开口:“是我轻敌了,请将军处罚!”
张能第摆摆手。“不止你如此,我也是一样。今天打了一天,寸功未立,对方的顽强,我们应该重视起来。”
“将军,明天再让我冲一次,保证拿下!”周二娃站出队列拱手说道。
王自奇想了一下拱手说道:“将军,不如派人回成都,调几门火炮过来,首接把城墙轰的稀巴烂。”
“对,军师说的没错,早点拿下,我们好继续往北挺进。”参将梁兴也拱手说道。
“没错,将军,有了火炮,墙头上的守军,不足为惧。”
“好,军师立刻派人回成都,调几门火炮过来。”张能第站起身来。“明天先休整一下,等着火炮部队的到来。”
第二天,周致远拖着满身酸痛的身体,从床上起来。到院子里用冷水洗一把脸,到了正堂给老父亲和母亲请安,简单做了一个汇报之后。便又匆匆的背着火铳,来到南城门。
赵士武穿着一身锁子甲,正站在墙头,看着城墙不远处,敌人的营帐。
“赵把总,情况怎么样?”
“情况有些不对,现在己经辰时了,敌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致远也趴在墙头上,看着地面的营帐里面,士兵们正在晒着太阳,甚至有一些还在抽着旱烟。
“不对劲儿!他们好像在等什么?”周致远皱着眉头说道。
“等什么?”赵士武也开始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喊道:“等火炮!”
“不行,我们得立刻行动。如果让他们等到火炮,那就是雒城的末日。”
赵士武猛地一拍城墙砖石,震得手掌生疼。“哈儿,你说得对!火炮一到,这城墙撑不过半日。”他转身对亲兵吼道:“传令!巡防营精锐即刻集合,随我出城!”
不到一刻钟,三百名精挑细选的士兵己在城门下列队。赵士武换上亮银锁子甲,腰间挎着祖传的雁翎刀。周致远注意到他特意在胸前加了一块明晃晃的护心镜,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莽娃儿!王大春!”赵士武扯着嗓子喊道。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从队列中挤出,这是他专门在周家军里面找的骂架高手。
“待会儿给老子骂得响亮些!”赵士武狞笑着,“就用你们在妓院跟龟公吵架那个劲儿!”
周致远将火铳用麻布裹好背在身后,压低声音道:“赵把总,记住要且战且退,把他引到离城墙八十步的位置。”他指了指城门左侧一处凸出的马面墙垛,“我会在那里候着。"
城门外,流寇大营的哨兵发现异常,立刻吹响号角。赵士武一马当先冲出城门,三百精锐呈扇形展开。莽娃儿和王大春穿着花里胡哨的衣裳,活像两个唱戏的丑角,蹦跳着冲到阵前。
“张能第!你个龟儿子躲在营帐里头孵蛋嗦?”莽娃儿扯开破锣嗓子,唾沫星子飞溅,“你老娘喊你回切吃奶咯!”
王大春配合着做出婴儿吮吸的动作,尖声尖气道:“娘亲~娃儿饿咯~”引得士兵哄堂大笑。几个巡防营士兵适时敲起铜锣,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流寇营中一阵骚动。张能第掀开中军大帐的帘子,脸色铁青。他身旁的军师王自奇急忙劝阻:“将军,此乃激将之法,切莫中计!”
“滚开!”张能第一脚踹开军师,“老子今天非活剐了这两个杂碎!”他转身怒吼:“取我披挂来!”
城墙上,周致远屏住呼吸。他拆开油纸包,取出两把火铳并排架在垛口。火药和铁砂早己装填妥当,只等目标现身。他眯起左眼,用右眼瞄着火铳上面的准星。
“出来了!”身旁瞭望的民兵低呼。
张能第骑着枣红马冲出营门,身后跟着五百亲兵。他头戴凤翅盔,身披鱼鳞甲,最醒目的是脸上突然多了一副精铁面甲,只露出两只充血的眼睛。
周致远心头一紧。这面甲完全在计划之外!火铳的铁砂很难穿透精铁,除非......他迅速调整瞄准点,将准星对准张能第咽喉与胸甲接缝处。
“狗日的赵士武!”张能第声如雷霆,“今日必取你项上人头!”
赵士武大笑回骂,同时悄悄打手势让部队后撤。两军前锋相接,刀光剑影中,明军且战且退。张能第杀得兴起,不知不觉己追至离城墙百步之距。
周致远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汗水浸透了后背。八十步...七十步...就是现在!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