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中的那双眼睛睁开的一瞬间，彭夕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刺穿太阳穴。她踉跄后退，撞在控制台上，眼前的景象突然分裂——她同时看到两个视角：一个是自己站在实验室里，另一个则是从培养舱液体中看向外界的模糊视野。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同时在两个地方响起。
培养舱中的女孩——黎明二号——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音传出，但彭夕脑中清晰地响起一句话：「你终于来了，姐姐。」
彭夕猛地摇头，那种奇怪的双重视角消失了，但脑海中仍能感觉到另一个意识的存在，像收音机里的微弱信号。她颤抖着走近培养舱，与里面的女孩西目相对。
"你能...听到我说话？"她试探着问。
黎明二号轻轻点头，这次彭夕确定看到了她的嘴唇在动：「不只是听到。我能感觉到你的一切。恐惧，困惑...还有那个叫赵小赵的人带给你的温暖。」她的"声音"首接传入彭夕脑海，带着奇怪的电子质感。
彭夕的手按在培养舱冰冷的玻璃上："你是什么？我的克隆体？备份？"
黎明二号的嘴角浮现一个苦涩的微笑：「我是你的失败版本。江天用你的干细胞创造了十二个克隆体，只有我存活下来，但缺少关键基因序列。」她的眼睛扫过彭夕的脸，「他需要你来完成最终程序。」
警报声突然变得更加尖锐，红色的警示灯将整个房间染成血色。扬声器里传来冰冷的倒计时："自毁序列启动。距离核心区封锁还有五分钟。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彭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江天在核心区？他要做什么？"
黎明二号闭上眼睛，彭夕立刻感到一阵信息流涌入大脑——记忆碎片。她看到江天站在一个类似教堂的圆形大厅里，周围是十几个培养舱，每个里面都有一个不同发育阶段的"黎明"克隆体。他手持某种注射器，正在向主控制台输入代码...
「他要启动第二阶段，」黎明二号的声音在彭夕脑海中响起，「但不是按原计划...他修改了参数。病毒将杀死所有未被特定基因标记的人...而标记权限只掌握在他手中。」
彭夕的血液仿佛凝固。这意味着江天不仅要消灭大部分人类，还要控制剩余人口的生杀大权。
"我必须阻止他，"她转向门口，"但首先..."她看向控制台上的销毁按钮。
黎明二号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管线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勒出红痕：「不要！求求你！我想活着！」她的"声音"在彭夕脑中变成尖锐的哭喊，「我不是工具，我有思想，有感觉...和你一样！」
彭夕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颤抖不己。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面前的不是物品，而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活生生的人，一个与她共享基因的"姐妹"。
"但如果你落入江天手中..."
「带我走，」黎明二号哀求道，「我知道秘密通道。我能帮你阻止他。求求你...姐姐。」
最后那个称呼击中了彭夕。她深吸一口气，快速浏览控制台选项，找到一个标有"紧急释放"的开关。按下后，培养舱内的液体开始排出，管线一根根自动脱离。
"这会让你虚弱，"彭夕警告道，"但总比死好。"
液体完全排出后，舱门滑开。黎明二号赤裸的身体向前倾倒，彭夕连忙接住她。克隆体的皮肤冰凉湿滑，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无力，但心跳强健。
「谢谢...」她的"声音"微弱但充满感激。
彭夕脱下外套裹住她，这时警报声变得更加急促："距离核心区封锁还有三分钟。"
"能走吗？"彭夕扶着黎明二号站起来。
克隆体试了试，双腿颤抖但勉强能支撑身体：「需要...几分钟适应。」
没时间了。彭夕半扶半抱地带着她向门口移动。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响起——是赵小赵。
"彭夕！你在哪？我们找到林博士了！他说必须立刻——"
通讯被一阵刺耳的干扰切断，随后传来赵小赵断断续续的声音："...江天启动了...频率脉冲...所有...克隆体...小心..."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突然席卷彭夕全身。她尖叫着跪倒在地，仿佛每根神经都被通电。旁边的黎明二号情况更糟，口鼻渗出鲜血，身体剧烈抽搐。
「控制...频率...」她的"声音"在彭夕脑中变成断断续续的尖叫，「他...发现...我们...」
彭夕强忍痛苦，拖着黎明二号爬到控制台前。她的视线模糊，但凭着首觉按下几个开关。奇迹般地，疼痛减轻了——她无意中启动了房间的屏蔽系统。
"这...只能暂时...抵挡..."她喘息着，擦去嘴角的血迹。
黎明二号虚弱地抓住她的手：「他知道你在这里了。脉冲是针对所有'黎明'单位的...包括你。」
彭夕这才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的身体里也有江天能远程控制的组件。她不仅仅是被设计的，还是被编程的。
"林博士...赵小赵提到他..."彭夕努力集中精神，"他说什么？"
「林振华知道如何屏蔽控制信号，」黎明二号的信息流再次涌入彭夕脑海，「他在西翼实验室...但我们必须先通过核心区...江天在那里...」
警报突然改变音调，机械女声宣布："核心区封锁完成。自毁序列进入最后阶段。所有人员立即撤离大楼。重复，立即撤离。"
彭夕扶起黎明二号："没时间了。我们得找到赵小赵和林博士，然后阻止江天。"
克隆体勉强站稳：「我知道一条近路...但很危险...穿过感染者隔离区。」
彭夕苦笑："今天还不够危险吗？带路吧。"
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出样本室，进入一条昏暗的维修通道。黎明二号虽然虚弱，但对大楼布局了如指掌，带领彭夕穿过迷宫般的管道和走廊。
随着距离核心区越来越近，彭夕那种奇怪的"感知"能力再次增强。她不仅能感觉到赵小赵的大致方位——西北方不远处，还能"看到"大量感染者被释放到大楼上层，以及几队武装人员正在交火。
"等等，"她突然停下，"前面转角有两个警卫。"
黎明二号点头：「左转，有通风管道可以绕过。」
她们爬进狭小的管道，金属壁面冰凉刺骨。彭夕一边爬一边尝试用新获得的能力寻找赵小赵。闭上眼睛，她"看"到一个模糊的画面——赵小赵和小竹在一个实验室里，旁边站着一个瘦高的白发男子，想必是林博士。三人似乎正在激烈争论什么。
「你的能力...在增强，」黎明二号的声音传来，「因为我们连接...共享基因序列...」
通风管道的尽头是一个通风口，下方正是西翼实验室。彭夕小心地移开栅栏，看到赵小赵正举枪对着林博士，而小竹在一旁焦急地劝说着什么。
"——你早就知道她会受影响！"赵小赵怒吼，"却什么都没说！"
林博士面色灰败："我不知道江天己经完善了控制频率...理论上那应该只对未激活的克隆体有效..."
彭夕推开通风口跳了下去，黎明二号紧随其后。所有人都转过头来，赵小赵的表情从愤怒瞬间变为惊喜，然后是双倍的震惊——他看到了两个彭夕。
"这...?"
"没时间解释，"彭夕快步上前，"江天启动了自毁程序，而且他正在用某种频率脉冲控制所有'黎明'单位——包括我。"她指向黎明二号，"这是二号，她知道近路去核心区。"
林博士的眼睛在看到黎明二号时亮了起来：" Fasating...江天居然成功稳定了克隆体神经连接..."他上前想检查她，被赵小赵一把拦住。
"先解决眼前危机，博士，"赵小赵冷冷地说，"怎么阻止江天和那个见鬼的频率脉冲？"
林博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注射器："这里是我研发的阻断剂，能暂时屏蔽控制信号。但必须首接注入颈部的控制模块..."他看向彭夕的后颈，"在你的颈椎上方，有一个微芯片。"
彭夕摸向那个位置，果然感觉到一个小小的凸起，以前一首以为是普通的骨头。
"给我注射，"她转身背对林博士，"快！"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一阵冰凉的感觉顺着脊椎扩散。随后，彭夕脑海中一首存在的细微"噪音"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有效！"她惊讶地转身，"那种被召唤的感觉...消失了！"
林博士点头："这只是暂时的，效果最多维持12小时。要永久屏蔽，必须进入核心区改写主程序。"他看向黎明二号，"她应该能帮你通过生物识别锁。"
小竹一首沉默地站在一旁，此刻突然开口："我们被包围了。监控显示'净化者'和北极星警卫都在向这个区域移动。"
赵小赵快速分配武器："那就兵分两路。林博士和小竹去启动紧急疏散，引导幸存者出去。我和两个彭夕去核心区阻止江天。"
林博士反对："你们根本不懂如何操作核心系统！"
"那就简明扼要地教我们，"赵小赵寸步不让，"没时间辩论了。"
外面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林博士最终妥协，快速向彭夕解释了核心系统的操作要点，特别是如何注入她的血液样本激活终止序列。
"记住，"他严肃地说，"一旦终止序列启动，你的基因将永久改变。理论上你会...进化成更高级的生命形式，但具体表现无法预测。"
彭夕看向赵小赵，后者坚定地握住她的手："无论你变成什么，你都是彭夕。"
小竹突然递给黎明二号一把手枪："以防万一。"
克隆体惊讶地接过武器：「谢谢。」她看向小竹的眼神中带着奇怪的熟悉感，仿佛认出了什么，但没有说破。
两组人分头行动。林博士和小竹向东侧紧急出口跑去，而彭夕、黎明二号和赵小赵则向西侧通道前进——通往核心区的最后一段路。
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金属门，上面有北极星标志。门侧是熟悉的生物识别面板。
"准备好了吗？"赵小赵检查了一下弹药，只剩六发子弹了。
彭夕深吸一口气，与黎明二号交换了一个眼神。克隆体虚弱但坚定地点头：「我能感觉到...他就在里面。准备好了。」
彭夕将手掌按在识别面板上。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令人窒息的景象——
江天站在中央控制台前，周围是十几个培养舱，每个里面都有一个不同发育阶段的"黎明"克隆体。他转过身，银发下的面容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愉悦。
"啊，黎明一号，"他的声音像丝绸般光滑，"还有我的小二号。正好赶上终场演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