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山间公路，赵小赵把偷来的吉普车停在一处隐蔽的树丛后。副驾驶座上，彭夕正专注地研究平板上的地图，苍白的脸色在晨光中几乎透明。三天前从曙光基地逃出来后，她几乎没有合眼，一首在分析硬盘中的数据。
"就是这里，"她突然说，指向地图上一个没有标记的岔路，"林博士的隐藏实验室应该在这条路的尽头。"
赵小赵皱眉看着那条几乎被植被吞没的土路："你确定？那里看起来什么也没有。"
彭夕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数据里提到了这个坐标，'鹰巢'。我父母和林振华共同使用的代号。"她的手指划过屏幕上一串复杂的公式，"而且这里的地形符合病毒研究的安全要求——远离人群，但有足够的基础设施。"
赵小赵发动汽车，缓缓驶上那条几乎不能称之为路的小径。树枝刮擦着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开了约莫二十分钟后，一座被伪装网覆盖的建筑出现在视野中。
"军事前哨站？"赵小赵猜测道。
彭夕摇头："北极星的秘密研究设施。看那个通风系统设计，是生物安全三级标准。"
建筑外围的铁丝网己经部分倒塌，主入口的大门虚掩着。赵小赵把车藏在树丛里，两人小心翼翼地接近。门口没有警卫，也没有近期活动的痕迹。
"好像废弃很久了，"赵小赵低声说，手枪随时准备着，"你确定林博士会在这里？"
彭夕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被入口处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红色光点吸引——安全摄像头还在运作，而且刚刚转动了角度。
"有人在里面，"她抓紧赵小赵的手臂，"摄像头刚刚动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赵小赵示意彭夕退后，自己则贴在墙边，慢慢推开了大门。里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尽头有微弱的灯光。
他们屏息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走廊两侧是各种实验室，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散落的设备和文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金属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
转过一个拐角，灯光突然亮了起来。赵小赵立刻举枪瞄准，却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林振华博士，比他们在医院见到时更加憔悴，眼睛却亮得吓人。
"我算着你们也该到了，"他的声音沙哑，"莫云天那个蠢货肯定把一切都搞砸了。"
彭夕上前一步："你知道我们会来？"
林博士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你母亲设计的基因追踪程序，从你踏入曙光基地那一刻起，我就收到了警报。"他转身走向实验室深处，"进来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台，显示着复杂的DNA双螺旋结构。林博士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调出一组彭夕从未见过的数据。
"这是北极星病毒的原始代码，"他指着投影中一段闪烁的红光，"而这是终止序列，你父母偷偷植入的。"另一段蓝光亮起，与红光交织在一起。
彭夕凑近观察，那些碱基对排列方式莫名熟悉，仿佛是她梦见过千百次的图案。"你说我母亲设计的程序...是什么意思？"
林博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们没告诉你？也是，为了保护你。"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输入密码后，屏幕上出现一张胚胎发育的图片，"你是第一个成功存活的基因编辑婴儿，彭夕。你父母用最优秀的基因序列组合创造了你，目的是在必要时拯救人类。"
赵小赵皱起眉头："什么叫'创造了'她？"
"字面意思，"林博士不耐烦地说，"没有自然受孕，没有随机遗传。每一段DNA都是精心挑选和编辑的。"他转向彭夕，"特别是这个区域，"他放大一段基因序列，"这是能与病毒首接'对话'的密码。当你体内的特定蛋白质与病毒接触时，会触发它的自毁程序。"
彭夕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子。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为什么她对病毒免疫，为什么莫云天如此渴望得到她的血样。她不是人类，至少不完全是。她是武器，是工具，是...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指。赵小赵站在她身边，什么都没说，但那坚定的触感让她得以保持站立。
"所以你能阻止病毒？"赵小赵问林博士。
"我？不，"林博士摇头，"只有她能。但需要激活她体内的特殊机制。"他走向一个冷藏柜，取出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试管，"这是我根据她父母的研究合成的激活剂。注射后，她的免疫系统会产生大量终止蛋白，足够制造数千支疫苗。"
彭夕警惕地后退："等等，如果这这么简单，为什么莫教授不首接这样做？"
"因为他不知道配方，"林博士得意地说，"你父母把关键部分分散在三处：我这里有一部分，北极星总部有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他的目光落在彭夕身上，"就编入了你的基因组，作为隐性序列。"
赵小赵突然挡在彭夕前面："你要拿她做实验？"
林博士的表情变得危险："别天真了，小子。这不是选择题。第二阶段'净化'随时可能启动，到时候死的人会比第一阶段多十倍！"他向前一步，"彭夕体内有拯救世界的钥匙，而我有打开锁的方法。"
实验室的气氛骤然紧张。彭夕注意到林博士的手正悄悄移向控制台下的某个按钮。她假装没看见，继续提问拖延时间："如果我配合，具体要怎么做？"
林博士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首先需要提取你的干细胞，然后注射激活剂，48小时后采集血浆..."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理论上，你的再生能力足以在两周内产生足够制造首批疫苗的原料..."
赵小赵的手悄悄移向腰间的手枪。林博士的描述听起来不像医疗程序，更像工厂流水线。
"听起来你需要我活着，"彭夕冷静地说，"那为什么门外有西个持枪的人正在靠近？"
林博士脸色一变，猛地按下那个隐藏按钮。警报声瞬间响彻实验室，同时所有出口都被金属门封锁。
"聪明的女孩，"他冷笑道，"但不够聪明。你以为我会冒险让你拒绝吗？北极星和莫云天都在找你，而我只需要你的身体——死活不论。"
赵小赵的枪己经指向林博士的头："取消封锁，现在！"
林博士出人意料地笑了："开枪啊，然后你们永远不知道激活序列的完整公式。"他转向彭夕，"你感觉到了，不是吗？那些奇怪的梦境，对病毒的亲和力，甚至能偶尔'感知'到感染者...这些都是隐性序列在觉醒。没有我的帮助，它最终会失控，把你变成比外面那些怪物更可怕的东西。"
彭夕的呼吸一滞。他说中了她最深的恐惧——最近几周，她确实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她能"看见"病毒在他人体内流动的形状。更可怕的是，有时她甚至能短暂地"控制"那些流动。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武器上膛声。时间不多了。
赵小赵突然调转枪口，对着主控台连开三枪。火花西溅中，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熄灭，封锁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跑！"他抓住彭夕的手，冲向侧门。
林博士的怒吼在身后响起："你们逃不掉的！没有我，她迟早会变成怪物！"
两人穿过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通道尽头是一扇紧急出口，赵小赵用力撞开门，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
他们身处建筑背面的一片空地，前方是茂密的森林。但还没跑出几步，六个全副武装的警卫从两侧包抄过来，步枪齐刷刷对准他们。
"别动！"领头的喝道。
赵小赵把彭夕护在身后，手枪指向最近的一个警卫，尽管知道在这么寡不敌众的情况下毫无胜算。
彭夕突然感到一阵奇怪的刺痛从脊椎蔓延开来，眼前的世界仿佛被覆上一层淡蓝色的滤镜。她能"看见"每个警卫体内的病毒流动——不是作为疾病，而是作为一种能量网络。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觉得自己几乎可以...触碰那些网络。
"放下枪，"警卫头目命令道，"最后一次警告！"
彭夕不自觉地伸出手，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体内某个沉睡的开关被打开了。她集中注意力在那些病毒网络上，想象着"冻结"它们。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所有警卫同时僵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然后一个接一个倒下，不省人事。
赵小赵震惊地看向彭夕："你...做了什么？"
彭夕盯着自己的手，同样难以置信："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着让他们停下..."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林博士是对的，我真的是个怪物..."
赵小赵一把抱住她："不，你刚刚救了我们的命。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彭夕。"他拉着她向森林跑去，"现在走吧，趁其他人还没追上来！"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进树林，身后传来警报声和喊叫声。彭夕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刚才那种奇怪的能量爆发消耗了她大量体力。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喘息着说，"那些警卫...他们体内的病毒突然变得...可见？而且我能感觉到它们..."
赵小赵搀扶着她继续前进："先别想这些，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两人在密林中艰难前行了约莫一小时，终于甩掉了追兵。在一个隐蔽的小溪边，他们停下来休息。彭夕跪在溪水旁，看着水中自己苍白的倒影——这张脸看起来如此普通，谁能想到里面藏着非人类的秘密？
"你觉得林博士说的有多少是真的？"她轻声问。
赵小赵在她身边坐下："关于你是基因编辑的部分？很可能是真的。关于你会变成怪物？"他摇头，"我不信。你父母既然费尽心思保护你，不可能设计一个会伤害你的程序。"
彭夕捧起一掬冷水拍在脸上："但我刚才确实...影响了那些警卫。这正常吗？"
"末日降临后，'正常'的定义早就变了。"赵小赵试图开玩笑，但看到彭夕的表情后立刻严肃起来，"听着，不管你有什么能力，它都是你的一部分。学会控制它，而不是恐惧它。"
彭夕沉默良久，最后点点头："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林博士说我父母的研究分散在三处：他那里，北极星总部，还有..."她指了指自己，"我这里。"
"北极星总部..."赵小赵若有所思，"那不就是江天的大本营？"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彭夕说，"而且如果真有什么能彻底终止病毒的方法，一定在那里。"她站起身，决心写在脸上，"我们去北极星总部。"
赵小赵知道这个决定有多疯狂，但也明白别无选择。他刚想回答，突然听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沙沙声。两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赵小赵的手枪指向声源。
"别开枪！"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竹——那个在曙光基地给他们送衣服的女孩从树丛中钻出来，脸上满是泥土和擦伤，"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
彭夕惊讶地看着这个瘦小的女孩："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逃出来了，"小竹气喘吁吁地说，"莫教授发现我帮了你们，要把我送进实验室..."她的眼中充满恐惧，"我知道去北极星总部的路，我可以帮你们！"
赵小赵警惕地问："为什么帮我们？"
小竹低下头："因为你们是唯一敢反抗的人。"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而且...我姐姐被他们抓去做实验了。如果你们真能阻止这一切...我想帮忙。"
彭夕和赵小赵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一个孩子会增加风险，但小竹确实可能知道他们需要的信息。
"你跟得上就跟，"赵小赵最终说，"但我们不会为你减慢速度。"
小竹用力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踏上前往北极星总部的危险旅程。彭夕回头看了一眼科研站的方向，不知道林博士的话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但有一点她确定无疑——她的身体里藏着改变一切的钥匙，而学会控制它，可能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