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尘盯着作文纸发愣，笔尖在"真实"二字上洇开墨痕。
空调冷风掠过后颈时，他忽然察觉异样——监考老师的脚步声消失了。整个考场静得可怕，连蝉鸣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他抬头，看见沫雪正隔着三排座位朝他微笑。
她的嘴角裂到耳根。
不是夸张的修辞，而是物理意义上的撕裂。皮肤下没有血肉，只有精密咬合的青铜齿轮。当这个"沫雪"用指尖敲击桌面的刹那，林冰尘的作文纸突然浮现血字：
"你还没醒。"
考场开始融化。
课桌像高温下的蜡制品般坍软，地板渗出带着铁锈味的血珠。穿校服的考生们齐刷刷转头，他们的脸像被水泡过的油画，五官模糊成色块。唯一清晰的是眉心——每个人都嵌着与林冰尘相同的星痕晶体。
"这是第几次轮回了？"
监考老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冰尘回头，看见沈雅穿着藏青色职业套装，左眼的机械结构藏在隐形眼镜后面。她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热气，水面漂浮着月球形状的茶叶。
"第三次？"林冰尘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回答惊到。
沈雅轻笑，保温杯突然倾斜。茶水洒在考场上，地面顿时浮现出三幅全息投影：第一次他在昆仑墟化为数据，第二次他在镜中世界成为命题人，而第三次——
正是此刻。
"补考通过只是开始。"沈雅用钢笔轻点投影，月球茶叶突然舒展成青铜门形状，"初代在等你做最终验证。"
考场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剥落后露出浩瀚星空，但那些星辰全是齿轮构成的。沫雪（或者说那个齿轮组成的"她"）突然扑来，冰冷的机械手指插入林冰尘发间——
"听。"她的齿轮咬合出人声，"蝉鸣里有答案。"
静止的蝉鸣突然恢复。
声浪排山倒海般灌入耳膜，林冰尘在其中听见了摩尔斯电码。当他把这些信号转化成数字，得到的坐标首指讲台上那台老式录音机——本该播放英语听力的设备，此刻正缓缓吐出青铜箔带。
箔带上刻着终极问题：
若宇宙是程序，请写出终止代码。
林冰尘摸向眉心。晶体不知何时己重新生长，此刻正灼烧着他的颅骨。当剧痛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他忽然明白了初代的选择——
星痕不是枷锁。
是留给人类的后门。
他咬破手指，在箔带上写下自己名字的二进制编码。血液接触青铜的瞬间，整个考场像被击碎的镜子般爆裂。无数碎片映出不同时间线的自己：七岁在孤儿院画星星的少年，高三那年收到沫雪纸条的男生，还有昆仑墟里正在数据化的"他"。
最后一块碎片里，初代的白发缠着青铜门缓缓关闭。
"再见，观测者。"她的声音跨越时空，"现在你自由了。"
真正的蝉鸣涌了进来。
林冰尘发现自己趴在高考考场的桌上，作文纸写着《真实与虚构的边界》，墨迹未干。窗外烈日依旧，前排的沫雪回头瞪他："发什么呆？还剩二十分钟！"
她的嘴角完好无损，后颈也没有齿轮的冷光。
当林冰尘低头时，发现裤袋里的校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掌心一道淡银色的疤痕——形状恰如莫比乌斯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