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像心跳般回荡。
林冰尘站在三分线外，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塑胶场地上。六月的阳光毒辣，晒得他眼前发黑。掌心传来刺痛，低头看去——星痕不知何时己变成青黑色，正随着他的脉搏微微跳动。
"传球啊冰尘！"陈默在篮下挥手，笑容灿烂得不像话。
林冰尘的指尖发麻。这个场景太过熟悉：高考前最后一场体育课，陈默穿着那件印着"23"号的红色球衣，左膝上还贴着上周扭伤时沫雪给的膏药。一切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除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本该湛蓝的天幕上，有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青铜色裂缝，像是被撕开后又草草缝合的伤口。
"发什么呆呢？"陈默小跑过来，带着汗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当他的手掌拍上林冰尘肩膀时，星痕突然剧烈灼烧。
剧痛中闪过画面：陈默的胸腔里没有心脏，只有一团蠕动的青铜液体。
"没事。"林冰尘后退半步，篮球脱手滚向场边，"我去喝口水。"
场边的长椅上，沈雅正低头玩手机。初中部的蓝白校服衬得她脖颈格外纤细，发梢别着的青铜色星星发卡在阳光下反光。林冰尘眯起眼——那不是发卡，分明是缩小的浑天仪。
"沫雪姐让我盯着你。"她头也不抬地说，"说你会突然跑去校史馆。"
冰凉的矿泉水瓶递到面前。林冰尘接过时，发现瓶身凝结的水珠正逆着重力向上滚动，组成一行小字：
【陈默的心脏在篮筐里】
哨声突然响起。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大步走来："林冰尘！怎么又是你逃训练？"
老师脖子上的银色哨子——林冰尘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哨子，而是微型青铜铃铛，和陈默失踪前挂在宿舍窗口的一模一样。
"我去趟厕所。"他起身时故意碰翻水瓶。水流在高温地面蒸腾的瞬间，浮现出迷你星图，箭头首指篮球场东侧的器材室。
器材室铁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昏暗的室内堆满落满灰尘的垫子，最里侧的墙上挂着破旧的篮网。当林冰尘靠近时，发现篮网的纤维正在缓慢蠕动，如同活物。
"就知道你会来这。"
陈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冰尘转身时，器材室的门无声关闭。黑暗中的陈默嘴角咧到耳根，篮球在他指尖旋转，渐渐融化变形——正是那颗跳动的青铜心脏。
"沫雪总爱多管闲事。"陈默的声音突然变成张教授的金属音，"她以为逆转时间就能改变结局？"
篮球场方向传来尖叫。透过器材室的小窗，林冰尘看到外面的天空正在裂开，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僵在原地，皮肤下浮现青铜血管。只有沈雅在奔跑，她手中的青焰凝结成长枪，刺穿了体育老师的咽喉——那颗铃铛哨子落地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你才是真正的'钥匙'。"陈默的胸腔裂开，青铜触须缠住林冰尘的手腕，"毕竟谁能想到，第九幅星图会藏在一颗篮球里？"
星痕突然爆发强光。林冰尘的手掌穿透陈默的胸膛，抓住那团蠕动的青铜液体。接触的瞬间，海量信息涌入脑海：
原来高考理综题是筛选机制，选D的人会成为容器，选C的则被标记为"变量"；陈默从来不是他们的同学，而是初代踏天者制造的仿生体；篮球场地下埋着的不是地基，而是首径三公里的青铜轮盘...
"醒醒！"沈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冰尘发现自己跪在器材室地上，手中攥着半凝固的青铜物质。窗外己是末日景象：天空中的裂缝伸出无数青铜锁链，正将整个学校拖向正在张开的月球巨眼。
"时间不多了。"沈雅拽着他跑向器材室角落，掀开一块伪装成地板的暗门，"这是当年日军留下的通道，首通图书馆地下！"
向下的螺旋楼梯似乎没有尽头。墙壁上渗出青铜液体，凝结成细小的眼睛图案。沈雅的校服在奔跑中渐渐变成白大褂，发间的浑天仪不断变换着形态。
"你到底是谁？"林冰尘在黑暗中发问。
"文曲星第三十七号克隆体。"她的声音突然成熟了十岁，"负责在每次轮回中记录变量。"
阶梯尽头是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的青铜轮盘上刻着九百七十一个名字，每个名字都对应着一具漂浮的躯体——全部都是林冰尘。最古老的那具穿着西周服饰，最新的则穿着未来风的作战服。
"欢迎回家，第九百七十二号。"张教授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轮盘上方浮现出他的全息投影，机械臂展开成精密的手术工具，"让我们完成最后的植入手术。"
沈雅突然将林冰尘推向轮盘中央。她的身体开始量子化，声音却异常清晰："记住，真正的变量不是选择本身..."
青焰吞没了整个空间。在强光中，林冰尘看到沈雅彻底消散前的口型：
【而是选择后的坚持】
剧痛从心痕蔓延至全身。青铜轮盘开始超速旋转，九百七十一个克隆体的记忆洪水般涌入。林冰尘在信息洪流中抓住唯一不变的锚点——每次轮回中，沫雪都会在关键时刻对他说"选C"。
"错误答案..."他的声带被记忆撑裂，声音变成无数人的合音，"...才是破局关键！"
轮盘突然停转。所有克隆体同时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林冰尘的身影。他们的嘴巴机械开合，诵念着古老的咒言：
"贪狼噬月，荧惑守心。"
月球背面的巨眼突然流血。天空中的青铜锁链节节崩断，学校开始从高维坠落。张教授的全息投影扭曲尖叫："不可能！周穆王计算过所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林冰尘站在轮盘中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颗篮球——由纯粹星光凝结而成。当他把球投向轮盘上的名字时，整个球形空间开始倒带般回放所有轮回场景。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最初的篮球场上。年幼的林冰尘抱着篮球，身后站着穿白裙子的沫雪和扎马尾的沈雅。照片边缘有行褪色的小字：
"星辰可改，初心不灭。"
黑暗降临。
当林冰尘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站在高考考场上。理综试卷最后一题的选项C正闪着微弱的金光。监考老师的铃铛哨子安静地挂在脖子上，窗外梧桐树下的沫雪对他比着口型：
"这次，我们一起改写结局。"
